玄木記 第三季(三十七, 三十八, 三十九)

作者: 話本先笙

玄木記 第三季(三十七)

青虛帶瑤真來到了一個景色優美之地,青虛對瑤真說:「你看,那就是如心泉。」

瑤真一看,只見有一泉碧波蕩漾,澄淨清明,周圍的空氣都是輕透溫和的。

青虛對瑤真說:「伸出右手,跟我學。」

瑤真伸出了右手,隨著青虛一點點學起來。只聽青虛說道:「運丹田之力,將…..」 一套複雜的手法過後,涓涓細流從青虛的掌心噴涌而出,這就是如心泉。

而瑤真的掌心卻什麼都沒有,瑤真尷尬一笑,說:「我的怎麼什麼也沒有啊?」

青虛笑了,說:「呵呵,別急。本王先來審審你這個司法天神。」

瑤真也笑了,行禮說道:「司法天神洗耳恭『審』。」

青虛說:「那鴆鳥一般不會主動攻擊生靈,除非你身上帶著嗔恨之氣。你路過隱霧山之前,可起了嗔恨之心?」

瑤真認真的回想了一下,說:「嗯,不錯。那南州的邪魔太過兇殘,我確實動了很大的嗔恨之心。」

青虛點了點頭,繼續問道:「你向來有一擲決生死的氣魄,但你可有一笑泯恩仇的心量?」

瑤真想了想,搖搖頭,誠懇的說:「沒有。」

青虛心想:不愧是真性情的瑤真,回答的乾脆利落。

青虛說:「好,答的乾脆。那你可知這如心泉的『如心』二字作何解釋?」

瑤真想了想,說:「如心,如心,可是一個恕字?」

青虛點了點頭,瑤真又不解的問:「您是讓我寬恕那些邪魔嗎?」

青虛問道:「是邪魔中了鴆毒?還是瑤真中了鴆毒?」

瑤真笑了,說道:「是我中了鴆毒。」

青虛說:「不錯,你要寬恕的是你自己,無嗔無恨,方能自在如心啊!這正是造如心泉的心法,你剛剛不懂這心法,只用我教你的技法,是造不出這泉的。你現在懂了嗎?」

瑤真說:「嗯,略懂一點。」

青虛說:「那你再試試看。」

瑤真又做了一遍剛剛的手法,果然,掌心有了一縷細細的水流。

青虛說道:「你回去多修心性,擴大自己的容量,這泉會出的越來越好的。」隨後便伸出手,那泉水似汪洋般從青虛掌心湧出。

瑤真欽佩的說道:「這昊天大帝所造之泉,您能修習的這般透徹,好厲害!」

青虛笑而不語。

瑤真又問:「東王心量寬宏,我見識了。東王就沒有那難以寬恕之事嗎?」

青虛想了想,說道:「曾有一件,不過也已釋懷了。」

瑤真問:「什麼事?」

青虛停頓了一下,笑著不經意的說道:「沒什麼,誅心之事。」

瑤真驚訝的說:「什麼?誰敢誅你的心呀……」

青虛打斷了瑤真,說道:「唉對了!剛剛這個技法你還需要再加強一下,這裡非常重要……」

教會了瑤真之後,青虛又帶著瑤真在王宮的後花園中散步,二人交談甚歡,瑤真面色上的些許虛弱之態,也漸漸消散了。他二人走到一處葡萄園,見有老園丁在此架葡萄。正說著話,瑤真見青虛挽起了袖子,就去幫那老園丁架葡萄,毫無一點王的架子。

瑤真心想:人家一洲之王都這麼平易近人,我也前去幫忙吧。

瑤真剛要幫忙,只見青虛摘了一串葡萄送到她的嘴邊,瑤真剛要伸手接過,青虛說:「來,直接吃吧,嘗嘗!」

瑤真放下了手,用嘴輕輕咬下了一粒葡萄,青虛微笑著看著她品嘗。

瑤真發覺這葡萄真的非常好吃!而且與普通的葡萄不一樣,於是說道:「我第一次吃這麼軟的葡萄,從皮到籽,無一點酸澀之感,入口綿密甘甜,真的很好吃!」

青虛笑著說:「你愛吃就好。」

就這樣,二人遊園了許久,瑤真又有些許咳嗽,青虛對瑤真說:「你累了吧,本王送你回去休息吧!」

瑤真點了點頭,說:「好。」青虛便送她回了秘殿。

「額…那你好好休息吧,本王也回去了。」

瑤真行禮道:「恭送東洲王。」

青虛趕緊說:「不用不用,不用這般客氣。」

瑤真笑著點了點頭。

青虛看看實在應該走了,剛要走,又回頭說了句:「額…明日,與本王一起…用早膳可好?」 瑤真羞澀的點了點頭……

第二天,瑤真很早便起了,悄悄問床邊守夜的侍女:「你們平日裡,用什麼畫眉?」

侍女回道:「回天神,我們用章魚女的墨汁畫眉。」

瑤真笑著說:「不腥嗎?哦對,忘了你們一直待在海裡。」

小侍女說道:「不腥的,天神是要畫眉嗎?我為天神取些來。」

瑤真說:「嗯,我想我今日已無憔悴之色了,去見你家君上也應當莊重些。」

小侍女說道:「好,那我為天神取些來。」

小侍女前腳剛走,瑤真後腳便離開秘殿,去了海裡。

瑤真在海裡暢遊了一翻,撿了幾顆紫珍珠做點額,借了幾重紅珊瑚的顏色做唇脂,又正逢海面上旭日升起,扯了縷朝霞做披帛,摘了幾朵浪花做裙擺,又收了些閃耀的日輝點綴發間……瑤真回來之後,看見侍女正拿著章魚女的墨汁等著為她畫眉。

畫過眉之後,瑤真又仔細的照了照鏡子,美滋滋的問身邊的侍女:「好看嗎?」

侍女們說道:「天神美極了,真是仙中絕色!」

瑤真羞澀一笑,突然想起了一樣東西,問道:「唉?對了,有胭脂嗎?」

侍女們笑了,說道:「天神您照照鏡子,看看還需要胭脂嗎?」

瑤真仔細一照,發現自己臉色粉紅,侍女們說道:「天神的臉頰現在像仙桃一樣粉嫩呢!哪裡還用的上胭脂?」

瑤真笑了笑,說道:「帶我去用早膳吧。」

仙娥為瑤真引路,帶瑤真去用早膳。

青虛見瑤真到此,今日更是嬌媚可愛,也忘記了說話,只靜靜的看著她。

瑤真微笑著低下頭,輕聲說道:「讓東洲王久等了。」

青虛微笑著說道:「來,坐。本王特意讓老伯挑了串最新鮮的葡萄送了來,知道你愛吃。」

瑤真輕輕坐下,嬌羞的說道:「多謝了。」

青虛微笑著道:「一會兒本王帶你去一個地方。」

瑤真問道:「什麼地方?」

青虛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用過早膳之後,青虛帶瑤真來了一僻靜之地。

瑤真見此地偏遠僻靜,是深山中的深山,幽谷中的幽谷,此處還有一間不大的小木屋,籬笆圍成的院子裡有一棵老樹,樹下有一石桌一石凳。

青虛說:「本王平日裡愛在這兒讀書,這裡寧靜,看那些術數類的天書也不至於溜神。」

瑤真驚訝道:「術數的天書?我就看了幾部河圖和洛書就好似耗盡了所有的智商,嘿嘿。」瑤真尷尬一笑。

青虛笑著說:「你看的那幾部書裡有伏羲大帝的智慧,也是不簡單的。」

瑤真一聽伏羲大帝,來了興趣,問道:「唉?你聽說過澄陽澄陰嗎?」

青虛先是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

瑤真又問:「你可知到底什麼是澄陽澄陰?」

青虛說:「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三界內最初的兩儀,便是澄陽澄陰。」

瑤真又問:「那這最初的兩儀在哪裡呢?」

青虛想了想,說道:「最初是伏羲大帝造了太極,太極又生了兩儀。伏羲大帝與女媧娘娘曾育有一子一女,也就是我們知道的上古二神,東王公和西王母,東王公後來又做了昊天大帝,他們二神身上自帶澄陽澄陰。」

瑤真想了想,嘆了口氣說道:「哎……那除他二神之外,三界中就再也找不到這澄陽澄陰了嗎?」

青虛搖了搖頭,說:「那本王就不知了。」

青虛又問道:「為何問此啊?」

瑤真搪塞說道:「哦…剛剛聽你說到伏羲大帝,突然想到的……」

「來,咱們進屋裡坐坐。」青虛笑著對瑤真說。

瑤真走進了這間小木屋,環視了四周,發現不僅毫無擺設,而且只能用「家徒四壁」來形容。想想一洲之王,竟愛住這樣的簡陋的木屋,也真是難得。

「咦?這是炕?這是人間的火炕嗎?」瑤真發現了屋內竟有一火炕。

青虛點點頭,說:「是的,不過你坐上去看看。」

瑤真一坐上,發現此炕柔軟溫暖,笑著說道:「這炕可與那人間的不同,這炕舒適多了!」

青虛笑著說:「那是自然。」

此時,窗外突然跳進來一隻野兔子,青虛將它抱起,撫摸著小兔子的絨毛,笑著對瑤真說:「你看它多可愛,像你一樣。」

瑤真一愣,因瑤真想到自己的真身本是一隻白虎,就不覺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說:「哈哈哈…你說我像兔子?哈哈哈,我怎會像一隻兔子?」

青虛一笑,說道:「後山還有好多可愛的小動物呢!我帶你去瞧瞧它們。」

瑤真到後山一看,都是些圈養的雞鴨鵝狗,還有兔子小鹿之類的,看的瑤真真是目瞪口呆,完全顛覆了瑤真原來對「王」的概念,她沒想到一洲之王,竟如此愛過平民百姓的日子,不僅家裡有「炕」,還親自飼養牲畜……

青虛帶著瑤真遊山玩水,有時見到了東洲的百姓,百姓們就像看見了朋友一樣跟他打招呼,他也時不時幫幫老叟收收漁網,擺擺棋盤,和百姓們一起談天說地,沒有一個百姓知道他就是這東勝神洲的王,東勝神洲所有的生靈都要受他的恩惠,靠他的庇護。

「君上、天神,晚宴已備好。」一仙娥前來稟報。

「餓了吧,咱們回去吃飯吧!」青虛對瑤真說道。

瑤真笑著說:「嗯嗯,真是餓了呢!」

玄木記 第三季 (三十八)

席間,青虛依舊不需要侍女們布菜,甚至親手為瑤真剝一些帶皮帶殼的食物,弄的瑤真十分不好意思。

瑤真不好意思的說:「這…這…瑤真如何受的起…讓侍女們剝就是了。」

青虛說:「無妨,無妨,侍女們站著,本王坐著,當然本王來剝更方便些,都是一家人,誰剝都一樣。」

瑤真聽青虛如此說,心中更升起敬佩之意,於是端起酒杯,杯中雖盛的還是桃汁,但瑤真以果漿代酒,敬了青虛一杯,說道:「雖做司法天神數年,但十分慚愧,這還是我第一次來到東洲。來到東洲之後,見百姓安然,生靈喜樂,一派祥和幸福景象,不由得便對東王升起了敬意。這幾日與東王相處,更讓我大開眼界,沒想到,一洲之王,還能如此平易謙和,從前真是聞所未聞……」

青虛靜靜的聽瑤真誇讚他,心中也滿是歡喜。

瑤真又說:「這次落魄而來,東王不僅解了我和崑崙的難,更是將我照顧的無微不至…」說到這兒,瑤真臉頰漸漸泛紅,停頓了一下,接著笑意盈盈的看著青虛,甜甜的說:「瑤真心中感激不盡,日後還望東王常到我崑崙山坐坐,以慰我們的一片感恩…感恩和傾慕之心。」瑤真帶著這紅粉的臉頰,嗓子像是含著蜜似的,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對青虛說完了此段感激之話後,便漸漸將眉眼低垂,等著青虛答他。

可半天也不見青虛答話,只愣愣的坐在那裡,青虛一聽「傾慕」二字瞬間紅了雙耳,沒想到這瑤真竟如此坦率,直接,弄的青虛,竟一時語塞。

旁邊的小侍女見冷了場,於是輕聲叫道:「君上,君上…..」

青虛一聽侍女叫他,嚇了一跳,竟騰的一下從座位站起,把大家也嚇的一愣。

青虛此時不僅心亂如麻,見此景又十分尷尬,突然想出去冷靜一下,竟連一句話都沒說就急慌慌的出去了。

瑤真見青虛這一番有趣的舉動,便猜測他應該是不好意思了,但想想又十分搞笑,便不禁掩面笑了起來,說道:「哈哈哈….你們的君上臉皮這麼薄,一點也不經夸!」

旁邊的侍女們也笑道:「平時臉皮厚的很,只是對您不一樣,對您的誇獎話更格外看重罷了!」

瑤真笑著對侍女說道:「竟敢說你們君上臉皮厚?看來,你們君上平日裡待你們十分寬厚啊!」

侍女們說:「嗯,我們君上就是個十分寬厚的,他平日裡從不讓我們行大禮的,對我們極好的。」

瑤真點了點頭,笑著說:「嗯,看出他是這樣的王了。不過,若是沒有個嚴厲的幫他管一管,在東洲還好,這裡生靈無半點戾氣,心性也高。這要是在南洲,估計就行不通了……」

瑤真望了望門口,侍女們說:「天神不必心急,君上平靜之後自會回來。」

瑤真一聽到「平靜」二字,不免又暗暗竊喜,心想:難道也是心動了嗎?心若不亂,又何需平靜……

不一會兒,青虛歸來。大家都齊刷刷的看向他,青虛說道:「哦…本王剛剛突然想起,有件東西落在了別處,去把它叫了回來。」

瑤真還未反應過來,突然覺得脖頸處一陣清涼,輕輕一摸,好像是個項鍊。

瑤真低頭一看,竟是路引!原來,青虛不僅將路引找回,還將它串成了項鍊。

「這樣,就不會再弄丟了。」青虛笑著坐下來說道。

瑤真撫摸著脖頸處的路引,笑著點了點頭說:「嗯。」

青虛也笑而不語。

瑤真心想:他這般待我….看來,我得見見他的真容了。

瑤真剛想讓青虛摘下遮面的浮雲,想看一看他的真容,不料,青虛竟先開口了。

青虛問道:「本王想問天神一個問題。」

瑤真愣了愣,點點頭,說道:「請講。」

青虛說:「本王聽聞,司法天神曾有一把寶劍,名為琉璃淨坤劍,那是一把除邪利器,曾所向披靡,令邪惡膽寒。但是,又聽聞天神早已將此劍封印,數萬年不曾用過….」

瑤真聽青虛提起此事,臉色漸漸沉了下來,剛剛紅潤的臉頰與上揚的嘴角,都不見了蹤影。

「本王見你的發間,也確實沒有了那琉璃簪子,看來此事多半屬實?」

瑤真沉默不語,只點了點頭。

青虛又說:「也聽聞天神這些年來,斬妖除魔甚是辛苦,有時與邪魔赤手相搏,也從不用此劍,本王十分不解,這是為何呢?」

瑤真看青虛正等著答案,於是起身看向窗外,忍了忍眼中的淚花,說道:「因為…我用此劍傷了…一位故人。」

青虛愣了愣,又問:「什麼樣的故人?」

瑤真哽咽的說:「那是…那是位待我極好極好的朋友,可我…卻..用這劍刺了他。」

青虛看了看瑤真,又問:「你為什麼要刺他?」

瑤真看了看窗外的天空,說道:「他為了救我,讓我免於被相生相剋的理傷了性命,就…就用他的命換了我的命。」此時瑤真已經淚流滿面。

青虛聽見了淚滴垂下的聲音,又輕聲問:「你後來都知道了?」

瑤真悲傷的說道:「嗯,我知道了。我還知道他為了我承受了很多很多,用轉業術為我療傷…..那幾件為我療傷而血跡斑斑的長袍,還依然供奉在我崑崙山的密室之中,我也常常去祭拜感懷……」

瑤真不再說話,青虛聽這淚滴聲更加急促了些,於是趕緊讓侍女為她送上了手帕。

青虛又小心翼翼的問:「那你封印琉璃淨坤劍就是為此嗎?」

瑤真點了點頭。

二人竟一時都陷入了沉默,屋內靜寂了半晌。瑤真擦了擦眼淚,轉過身來,說道:「就是封上萬年,或許也還不清這債,這情意……」

青虛看瑤真哭的梨花帶雨,心中十分感動。他沒想到,瑤真竟將他歷劫之時對她的好,記得這般深切,還竟為了他封印琉璃劍數萬年…….

「東王,我有些乏累,想回去休息了。」瑤真說完這句話黯然神傷的站在那裡。

青虛說道:「好,好,那本王送你回去。」

瑤真冷冷的說道:「不必了,我已記得路了。」

說完,便向青虛行禮,行禮之後,還未等青虛緩過神來,瑤真已經離開了。

瑤真回到房裡,看著天外的星辰,說道:「阿澤,我對不起你。」

夜已深了,瑤真依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於是便想四處走走。

瑤真走出了寢殿,借著明朗的月光,又想起白日裡東洲王與自己的點滴,不由得嘴角上揚,心生歡喜。可當一想起阿澤,便又覺得愧疚不已…….

「東王對我有意,我亦欽佩於他…..但,這樣怎麼對得起阿澤的一往情深?」瑤真自言自語道。

瑤真感覺自己的心此時此刻就像要四分五裂一般痛苦,她心亂如麻之時,正好看見一清澈的池塘,便一個猛子扎了進去,想讓自己清醒清醒。

這池塘果然清涼,瑤真覺得在此之中,心便能沉靜下來,於是瑤真就這樣放鬆的讓自己慢慢沉入池底。

瑤真剛沉到池底,一睜眼,便發現有一洞,此洞中透著燭光。

瑤真下意識的遊了進去,沒想到這洞口通著一間密室,這密室中竟十分乾爽,一點水也沒有。

瑤真漸漸走入密室,看一石門口還有兩個士兵看守,不過,他們已經昏昏欲睡了。

瑤真輕輕的走近這一石門,發現裡面沒什麼特別,只是供奉著幾幅古畫。

瑤真抬頭一看,這畫上是一女神,人面蛇身,儀態萬千,這畫上寫四個字著:「靈媧大神」。

瑤真趕緊附身下拜,拜了幾拜後,又起身仔細端詳琢磨了一番,心想:這應該就是女媧娘娘了,真美。我第一次見女媧娘娘,怎竟看著這麼眼熟呢?

瑤真看過之後,又向這屋內的正堂走去,那裡正位也掛著一幅畫。

瑤真一看,畫上面是一位人面龍身的神,還未等細看這位神的容顏,就瞧見了畫的側面寫著「伏羲大帝」四個大字,所以又趕緊俯身下拜,拜過之後,心想:敬慕伏羲大帝已久,這次終於能瞻仰真容了。

瑤真定睛一看:「咦?這不是黃帝嗎?」

瑤真又仔細的端詳了一番,無論是眉眼、臉龐、還是神態,竟都與黃帝一般無二!

瑤真正疑惑不解之時,不經意的一掃,見屋內一角竟掛了一副殘缺不全的畫。

瑤真一看,此畫雖殘缺不全,但能看出畫的應該是一位女神,只不過這五官已經看不清了。這畫更像是用法力拚湊過的,用天目能看的出痕跡。瑤真摸了摸這幅畫,心想:這畫像是被什麼炸過,後又一點點將碎片拼湊起來的。

瑤真注意到這幅畫下面竟還有一些已拆開過的破舊書信。

瑤真隨意拿起一封,看上面的落款竟是西王母,不過內容已經模糊,隱隱約約能看出字跡。

瑤真看了看這封信,笑著說:「這西王母的字也不怎麼樣嘛!竟和我寫的差不多!」

瑤真又隨意一瞥,看到側位上又是一幅畫,上面寫著:昊天大帝。

瑤真向那畫看去,只見瑤真的眼睛越瞪越圓,露出十分驚訝的神情。

瑤真呆呆的看著昊天大帝,這昊天大帝竟和阿澤長得一般無二!

端詳了半晌之後,發現越看越像,漸漸的,瑤真的驚訝中又多添了幾分惶恐,瑤真趕緊慌亂的離開了密室。

瑤真從池塘上岸之後,仿佛做了一個夢,夢裡見到了女媧娘娘、伏羲大帝、西王母的信件,還有那和阿澤長得一模一樣的昊天大帝。

瑤真還未緩過神兒來,坐在岸邊,自言自語道:「是幻境,是幻境…」

因剛剛看到了「阿澤的影子」,瑤真更加黯然神傷,她靜靜的望了一夜的星空。

直到黎明的前夕,熱淚一點點流盡,只剩下條條的淚痕斑駁著月夜。沒人知道,這一夜,瑤真的一顆心經歷了怎樣的撕扯。

天快亮了,趁著璀璨的星河還在,瑤真對著漫天星鬥說道:「我對不住你,對不住你的療傷之恩,對不住你的誅心之痛,更對不住你的一片真心……」瑤真閉上雙眼,狠了狠心,又堅定的說:「瑤真不願做那忘恩負義之人,我欠你的,就讓我用一生的孤寂來償還吧。」

玄木記 第三季(三十九)

第二日清晨,可能是昨夜過於興奮,睡的晚了些,青虛還未起床。

昨日晚飯過後,二人的心境真是大相逕庭,瑤真是悲傷糾結的不行,青虛一回房便美的不行。

青虛一回房,陶陶就給默默使了個眼神,輕聲說:「你看!」

默默看了看,笑著說道:「瑤真剛來那兩天就挺美的了,今天好像更興奮,瑤真餵他蜜了不成?」

陶陶輕聲走到青虛跟前兒,問道:「主人,今日有什麼喜事?」

青虛笑著看了看陶陶,說道:「喜事倒是沒有,就是…就是….知道了一件疑惑之事。」

默默一聽,也湊了過來,他二人便追問青虛什麼疑惑之事。

青虛說道:「我一直疑惑她為何這些年來都不用那琉璃淨坤劍,剛剛聽她親口說出,才知道,她是為了本王……」 青虛就為陶陶默默講述了剛剛瑤真淚流滿面的場景。

這件事讓陶陶默默也十分驚訝,陶陶說:「看來,那瑤真真是個有情有義的,果然配做這三界的司法天神。」

默默說:「這女仙對自己也挺狠哪,誤傷一次,終生不用此劍,哪怕赤手相搏,弄的自己傷痕累累,真是位有氣節的!」

陶陶說:「本以為只有這三界第一美嬌娥玉琢仙子配的上主人,如今看來,那瑤真天神才更配的上咱主人。」

青虛接話說:「玉琢雖長得標緻,卻無一絲可愛之相,哪裡和瑤真比得?」

默默用手懟了陶陶一下,擠擠眼睛說道:「現在就瑤真最美,瑤真最美….」

陶陶也一臉「壞笑」的說道:「瑤真上神乃三界司法大天神,主人又是東勝神洲之王,真是門當戶對!主人,你明日把這浮雲摘了去吧,把事情一說開,既解了那瑤真上神的愧疚,又成全了你二人的情意,多好!」

青虛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好,明日找個機會摘了這浮雲,給她個驚喜。」
…….

沒成想,今日晨起,瑤真摘去了額間的小珠子,擦去了唇上的紅暈,羅裙輕衫也換成了一身官服,早已正襟危坐在大堂,等著和青虛道別。

青虛姍姍趕來,慌慌張張的說道:「怎麼這麼急著走?」

瑤真見青虛慌忙趕來,起身,強擠出些笑意,對著青虛作揖說道:「我崑崙山突然有些急事,要先告辭了,這些天多謝東王的一翻款待,瑤真感激不盡。」 瑤真在說話之時,裝作不經意的將昨日那條「路引項鍊」放在了桌子上。

青虛見瑤真急著走,心中很是不捨,說道:「那用了早膳再走吧!」

瑤真推辭道:「不了,已叨擾您數日了,瑤真就此告辭了。」

瑤真剛要轉身,青虛又趕緊說:「本王還有些話要對你說。」

瑤真頓了頓,遏制住狂跳的心臟,說道:「事情…緊急,如心泉的造法…瑤真日後再來請教,就此告辭了!」瑤真說完,趕緊轉身,準備逃離。

瑤真已轉過身去,又聽到青虛喊道:「等等!」

瑤真站住了,心臟又開始狂跳,手心裡全是汗。

青虛此時已摘去了遮面的浮雲,用手托著這條「路引項鍊」,滿含深情的對瑤真說道:「你的路引,忘了拿。」

瑤真此時感覺心要被扯裂了一般,但她仍沒有回頭,哽咽著說:「東宮的路我已知曉了,不必拿了。」

青虛對瑤真剛剛的所說所做,都看在眼裡,知道她就是不想拿這路引了,以此來拒絕自己對她的情意,這無疑對一往情深的青虛又是一次扎心之痛。

但青虛依然用手托著這路引,將手伸到瑤真的跟前,說道:「拿著吧,以後再找本王也方便。」

只要瑤真一回頭,就可以看見青虛的真容,看見青虛就是阿澤!

但是瑤真沒有回頭,只聽瑤真背對著青虛,一字一頓的說道:「不了,多謝東王美意。瑤真…去了,君且…保重!」每一個字說的都那樣艱難。

瑤真說完,便含淚而去。青虛剛要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將她一把拽回,讓她看看自己到底是誰!

但是,當青虛剛要攤開這一切的時候,突然心口一陣劇烈的絞痛,使得他不僅動彈不得,也使不出任何法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瑤真消失在遙遠的天際……

陶陶默默看著主人捂著胸口,扶著桌子,便趕緊上前詢問:「主人!主人!您沒事吧!」

青虛佇立良久,眼神空靈,像丟了魂似的,半晌之後,只見他又看了看這路引項鍊,方呆呆的說道:「引得了來路,渡不了劫數,改不了命數。」 說完,緊緊抓住心口的衣衫,潸然淚下。

陶陶默默看著青虛眼淚直流,心中也十分難受,關心的說:「主人!主人你怎麼哭了?主人您心口疼嗎?主人,你怎麼了……」

只聽青虛一字一頓的說道:
「沉浮弱水愛恨間,
愚痴無明幻中顛。
本是修行劫中難,
何故揪心淚潸潸。」

青虛說完,便一個人靜靜的走進了禪房……

瑤真離開東洲之後,也像是丟了魂兒似的,轉悠了好久,才回到崑崙山。
回府之前,瑤真特意用水洗了洗眼睛,不能讓人看出流了淚,強擠出了一些笑意,方進了府。

「恭迎瑤司回府!」侍女們齊聲喊道。

「呦呦呦!回來啦!」青鸞看見了瑤真。

瑤真趕緊滿臉堆笑的說道:「哈哈!回來啦!你們怎麼樣?痊癒了嗎?」

青鸞笑著說:「大家現在好著呢!什麼事都沒有了!」

瑤真也笑著說:「難為大家了,來!前廳擺宴!千年陳釀統統拿出來!我要好好款待大家!」

青鸞開心的說:「好啊好啊!崑崙山好久沒熱鬧了!我去告訴大伙兒去!」

好酒好菜都準備好了,大家都入席了。瑤真起身說:「這些年來,大家為這個桃林操了不少心,前些日子還險些傷了性命,我瑤真心中也十分過意不去,大家真的辛苦了,瑤真敬大家一杯!」瑤真一飲而盡。

獬豸笑著說:「弄的這麼嚴肅,不就是看個園子,翻個地嘛,何來辛苦!大家都不在意的,是吧!」

大家紛紛點頭,有的說:「這都沒什麼,閒著也是閒著!」有的說:「誰辛苦都沒司法天神辛苦,天天東奔西走的……」

瑤真聽到大家這麼說,心中也很欣慰。但此時獬豸借著幾分酒意,說道:「瑤真啊,自從崑崙建了司法天神府,雖說這地位上來了,但也真不如原來那麼自在了,你這樣….你能不能搞個技賽會什麼的?大家樂呵樂呵,好好玩耍玩耍!」

瑤真看著獬豸,笑著說:「喝的舌頭都捋不直了,還技賽會呢!」

旁邊的曦和也笑著說:「獬豸雖是喝多了,但這話也在理兒,咱們搞一個唄!」

瑤真想了想,笑著說:「好!就依了你們!這事就交給獬豸了。」

大家紛紛鼓掌叫好。

瑤真又說:「這些年天帝賞了我諸多寶物,各路仙友也時常送我些奇珍異寶,我也無處用,到時候挑揀些好的,當作獎品,都送與大家!」 大家更開心了,有唱歌的,有跳舞的,好不歡樂!

只有瑤真一人漸漸沒了笑意,看著桌上有一大罈子好酒,捧起來就要灌下去。但剛要喝,又緩緩放下。

青鸞見狀說道:「怎麼?這酒不香嗎?這可是滿庭芳!除了那眼淚釀造的梨花淚,就屬它最香了!你不喝拿來我喝!」

瑤真笑著遞給了青鸞,說道:「哎,算了,喝的酩酊大醉,有失司法體統。你們吃吧,我去南洲查看查看。」

青鸞拉著長音兒說道:「去~吧~,司法大天神!」

瑤真剛要走,突然想起剛剛青鸞提到的梨花淚,回頭問道:「誒?對了,我萬年前埋在那梨園的酒,可等到了那一滴有緣的淚?」

青鸞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呢!要真釀出了梨花淚,還不滿崑崙都飄香?」

瑤真點了點頭,說道:「也是,好酒難釀。」

說完,便向南洲去了……

不多日,東宮收到了好幾十箱子的奇珍異寶和一封信件,這些便是瑤真派人送來特意感謝東洲王的搭救之恩的。

「誒呦呦!誒呀呀……看看…..看看!還是人家崑崙山哪……」陶陶一邊摸著這幾十箱子奇珍異寶,一邊嘖著嘴巴感嘆,樣子十分滑稽。

「都說上一個崑崙是三界珍寶儲藏室,看來這個崑崙也不遜色啊!你再看看咱們這窮嗖嗖的樣兒,哪像個君王身邊兒的?倒像是耕田種地的!」默默略帶嫌棄的說道。

「那你明兒去崑崙當差吧!還在東宮做什麼?」陶陶調侃的說道。

「得了吧!我可怕那母老虎!」默默說。

「人家是母老虎不假,但這次來咱們東宮,我看也是柔情似水,一點沒有在南洲打仗時候的厲害樣子!」陶陶說道。

「你說她為什麼要拒絕主人?我看她看主人時的眼神也是含情脈脈啊?」默默皺著眉頭小聲嘀咕。

「給我的感覺是她並不是沒看上主人,而是有什麼苦衷。」陶陶說道。

「但主人肯定不是這麼想,主人本是一洲之王,先是挨了她一劍,這又細心體貼的照顧了她這麼多天,那痴心早就溢於言表。她最後頭也不回的去了,路引也不要了,主人這顆心又是二次傷害,哎!」

「唉?這有一封信,給主人去?」默默說道。

「等他從禪房出來吧!」陶陶說完,便將這信件好好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