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木記 第三季(二十五, 二十六, 二十七)

作者: 話本先笙

玄木記 第三季(二十五)

此次授任大典不了了之之後,多寶十分惱怒,神官勸他:「且從天意。」

多寶剛要走,瑤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嚴肅的說:「多寶,咱倆的事兒還沒完呢!」拽著他就要去見天帝。

多寶怎麼掙脫也掙脫不開,瑤真直接把他帶到了天帝面前,對天帝說:「陛下,此人在南洲戰役中私通魔族,暗中勾結,將南洲陷於險境,後又為抗軍令,致使南洲生靈死傷無數!望天帝明察!」

多寶趕緊說:「瑤真一派胡言!你說我暗中勾結魔族,可有證據?你明明就是嫉妒我搶了你的司法天神之位!」

瑤真冷笑了一聲說:「呵!司法天神雖然是我曾經的志向,但我也不至於嫉妒一個連司法神杖都拿不起來的窩囊天神。」

氣的多寶「你你你」的說不出話來,只得一遍遍的說:「陛下!不要聽瑤真的一派胡言啊……不要聽……」

天帝也煩了,拉著長音說道:「好~啦!瑤真!你有證據嗎?」

瑤真說:「我要有證據,不早拿出來了嗎?」

天帝後面的老奴趕緊提醒瑤真說:「放肆!好好說話!」

瑤真又說:「若什麼案子都有證據,那還需要審案子的人嗎?英明的君主審案不需要證據!自會明察秋毫!」

天帝暗笑了一聲,小聲說道:「臭丫頭真是伶牙俐齒!」

然後又作出嚴肅的樣子,說道:「朕沒那麼英明,朕審案也需要證據。這樣吧,多寶,你若是沒有做這些事,就發個誓吧。」

瑤真馬上接了天帝的話,說:「要發毒誓才行!就像我這樣。」瑤真豎起三指,發誓道:「我若在南洲暗中勾結魔族,就五雷轟頂,粉身碎骨,不得好死!好了,你發吧!」

(對人來講,發誓這件事可能人覺得沒那麼可怕,但神知道,發誓真的是非常可怕的,百分之百應驗的。)

所以,多寶戰戰兢兢,猶猶豫豫的不敢發這個誓言,瑤真和天帝都在靜靜地等待他發這個誓言。

多寶哆哆嗦嗦的慢慢舉起了手,說道:「若我在南洲同…魔族…一起…為禍百姓,我就…..」

瑤真打斷了多寶,說:「不要偷換概念!是與魔族暗中勾結!」

多寶順勢急了,說道:「瑤真!你欺人太甚!你剛剛殺了我們的無辜將領阿澤!又逼我發這毒誓!你居心何在!」

這句話戳到了瑤真的痛處,瑤真本能駁他,但一想到阿澤,喉嚨處便哽咽住了,發不出聲來。

多寶又說:「瑤真,你不就是覬覦這司法天神之位嗎?我不做便是了,讓給你了!」

瑤真心想:卑鄙小人,明明是自己拿不起那司法權仗,把我當他的台階了!

瑤真冷冷的說:「你本就不配。」

聽瑤真這麼一說,天帝泯了一口茶,問瑤真:「他不配?你覺得你配嗎?」

瑤真沒有回答。

天帝面露怒色,說道:「哼!一個無用之徒,一個狂傲之徒,沒一個能擔大任的!」

天帝說完,拂袖而去……

天帝走後,這大殿上只留下跪著的多寶和瑤真,見天帝走了,多寶鬆了一口氣,想著可算對付過去了,趕緊走吧!

於是多寶向四周望了望,看了一眼瑤真,發現瑤真有些心不在焉,於是「嗖」的一下便溜了。

瑤真見多寶沒了,心想:「若不是我害了阿澤,剛剛也不會被那小人挾制……天帝可能也不會為難….說到底,還是我對不住眾生…….」

瑤真想著想著,就慢慢的站起身來,可剛一站起來,就感覺一陣眩暈,瑤真勉強站穩,用力晃了晃頭,清醒了些,用手一摸後背,發現那打神鞭留下的傷口還在流血,後背的衣衫已經濕透了,血跡也染到了白色的披風上。

瑤真用手在披風上一滑,雪白披風就變成了玄色披風,即便是流血,誰也看不見了。

瑤真想想,戰事也結束了,該做的也都做了,該回家了,於是便騰雲向崑崙山而去。

瑤真剛回到家門口,就看見兩名神官在拆她家的門牌子。

瑤真眼睜睜看著「平南元帥府」這塊明晃晃的匾額被這兩名神官拆了下來,心中頓感一陣寒意襲來……

那兩名神官見了瑤真,剛要作揖行禮,瑤真直接丟了一句:「把這府邸也拆了吧。」就進屋去了……

瑤真一進屋,就看見元始天尊坐在高堂,等候她。

瑤真趕緊跪下行禮,叫了一聲:「師父。」

元始天尊沒有說話,瑤真也沒敢起身,過了半晌,元始天尊才開口道:「瑤真啊,你這次征戰前夕,為師是不是和你說過,這淨坤琉璃劍還有一把劍鞘?」

瑤真答:「是,師父。」

元始天尊又說:「為師當時還說過,等你做了司法天神,天帝自然就會把這劍鞘給你。你知道為什麼嗎?」

瑤真搖了搖頭,說:「徒兒不知。」

元始天尊又說:「因那劍鞘,就是司法神權的化身,司法權杖。」

瑤真十分驚訝,問道:「那這劍與那杖,竟是一體?那為何還要拆開來用呢?」

元始天尊繼續說:「這劍,是除邪利器,鋒芒無限。而這鞘,是藏鋒之物,渾厚低沉。司法天神,是三界除邪滅惡的最高職位,用這凌厲之物再合適不過。但是,司法天神也掌管著三界的善惡賞罰,要為眾生負責,做他們的保衛者。所以,只有鋒芒是不行的,還要有呵護眾生的慈悲。

為師也不知,你與這淨坤琉璃劍還有些緣分,沒等做上司法天神,竟就得了這把劍。可若是心智尚未成熟,只知打打殺殺,沒有慈悲之心,就得了這凌厲之物,是福是禍,也未可知。」

瑤真聽著聽著,有些懂了,頭越來越低。

元始天尊又對她說:「兒呀,抬起頭來。」

瑤真抬起了頭,元始天尊意味深長的對她說:「兒呀,記住:你的劍永遠不能指向眾生!」

瑤真眼淚「唰」的一下就流了出來,堅定的扣頭說道:「徒兒,瑾尊教誨!」

…….

元始天尊走後,瑤真慢慢起身,看了看手裡的劍,拿著它就往出走。

青鸞和曦和正好知道她回來,來找她,恰巧她往出走,瑤真根本沒看她倆就直接走過去了。

青鸞說:「她什麼時候穿起了玄色披風?這匆匆忙忙的幹嘛去?」

曦和說:「我們看看去。」

只見瑤真進了自己曾經住的一處山洞,瑤真手起掌落,在這山洞的石壁上辟出了一條縫隙,隨後便將這淨坤琉璃劍嵌入這石縫中,又用掌力一合,將那淨坤琉璃劍封印在了這石壁中。

青鸞見狀,調侃她道:「怎麼?這是牌子讓人家摘了,以後無仗可打了?」

曦和見瑤真神情凝重,拽了拽青鸞,叫她別開玩笑。

曦和又見瑤真臉色蒼白,嘴唇也沒有什麼血色,感覺不對,立刻掀開她的玄色披風一看,後背已經被血浸透了。

著急的說道:「為何不上藥啊?你師父這打神鞭可不是鬧著玩的!何況天尊也把藥留給你了!」

瑤真說:「無妨,就是恢復的慢一點罷了。」

青鸞也著急的說:「我知道你是自責,但也不用對自己這麼狠吧!曦和,快給她上藥!」

瑤真擺了擺手,說:「我是真的累了,明天再上吧。」說完便推出了她們倆。

瑤真真的感覺十分疲憊,換下衣衫,走入洞內的氤氳泉簡單的清洗了一下自己,便上塌休息了。

瑤真昏昏睡去,半睡半醒間突然感覺自己的胸口一陣刺痛,其實是因她被蚩尤打在胸口那一斧子的舊傷還沒完全恢復好,就又受了這幾十鞭子,再加上流血過多,舊傷又有些復發。

瑤真唔著胸口不住的咳嗽,恍惚間好像看到有一個人坐在了她的塌邊。

感覺那人用手輕輕的撫了一下自己的頭,瑤真頓時感覺胸口不再刺痛,舒服了很多。瑤真半醒半睡間,又恍恍惚惚的來到了一座山峰前。

她一看,這不是當年的「一止峰金心谷」嗎?

她又一看,那位藍發白衣的佛陀還在這裡,還在湖邊坐著。

瑤真看到這位藍發佛陀很高興,便向他走了過去。

瑤真離那藍發佛陀越來越近,瑤真看見佛陀對自己微笑了一下,隨後佛陀的身體就瞬間變的無限大,瑤真在佛陀面前變得一小點兒。

只見那佛陀伸出手來,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了瑤真的一條腿,把瑤真倒著拎了起來。

瑤真稍稍有些害怕,說道:「唉!…唉…佛陀是何用意啊?」

倒掛著的瑤真向下一看,是一個碩大的蔚藍的湖泊,瑤真回憶起來了,這就是當年佛陀清洗淨坤琉璃劍的地方。

於是,瑤真小心翼翼的問:「我…我…也要洗洗嗎?」

佛陀微笑著對她點了點頭,之後便撒開手,將瑤真拋進了湖中。

瑤真「啊」了一聲,直墜入湖中。墜入湖中的瑤真只覺這湖水清涼無比,並且無比細膩,甚至感覺這水可以穿透她的身體,在清洗她的每一處穴位,每一處脈絡,感覺身心都被這湖水浸透著,清洗著。

瑤真正沉浸在這種感覺中,只覺得一隻大手又托起了她,隨後又將她拋進去,托起,再拋入,來來回回了幾遍。

瑤真將頭探出水面,看見佛陀在對著她微笑,可她好像並沒有什麼笑意,可能是最近心情不太好,有點笑不出來。

只見佛陀彈了幾滴水,直中她的腋下,弄的瑤真很癢,便「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隨後,佛陀一連向瑤真彈了好幾顆水珠,都打在了瑤真的痒痒肉上,弄的瑤真終於開懷大笑起來…….

瑤真洗的差不多了,佛陀便用手掌將她托起,放回到了榻上。

瑤真迷迷糊糊的見這藍發佛陀就在她的榻邊坐著,用手撫了撫她的頭,她便安然睡去了……

這是瑤真自南洲征戰之後,睡的最舒適的一覺了。她第二天早上醒來,感覺渾身的體力都恢復了,胸口也不疼了。

她走出洞外,正好一束光打在她的臉上,十分溫暖。此時,正好青鸞曦和端著藥向瑤真的洞府走來。

瑤真向她們倆打了個招呼,說道:「呦!一大早就這麼想我啊!」

她倆見瑤真笑嘻嘻的,想不通她怎麼和昨天反差這麼大呢?

她倆走過來,看了看瑤真,發現她的面色紅潤了許多,嘴唇也不再蒼白。掀起她的衣服一看,竟也不用上藥了,傷口基本上都癒合了。

青鸞便說:「你昨天如果就是這副頑皮的德行,誰會一大早就來給你上藥?」

瑤真嘟了嘟嘴巴,說道:「我昨天不就是這樣嗎?」

曦和笑了說道:「呵呵,昨天的你,感覺都活不到今天。」

瑤真一聽,哈哈大笑,青鸞也覺得好笑,於是大家一起笑了起來……

玄木記 第三季(二十六)

且說,瑤真與青鸞曦和正在玩笑,見昨天的那兩位神官又騰雲而來。

青鸞道:「他倆又來干什麼?」

瑤真向雲端喊道:「二位神官!今個兒是來拆府邸的吧!」

只見那二位神官急匆匆下了雲端,見到瑤真忙行禮說道:「豈敢豈敢,怎敢拆上神的府邸?」 說完便從袖子裡掏出一沓摺子,說道:「我二人是奉天帝之命,將這些摺子送來給上神審閱的。因司法天神一職數年來無神能擔的起來,上神颯颯英姿,這數年來助天帝除邪滅惡,早已成為了天帝的左膀右臂……」

瑤真打斷了神官的話,說道:「得得得…… 說重點。」

神官繼續說::「那我就長話短說,司法天神一職數年來無神能擔,如今,天帝年邁,有意讓上神暫時代理司法天神之職。」

瑤真想了想,說:「我只是打了幾場仗,哪會批這些摺子?」

神官忙勸道:「天帝說了,這些摺子都是給上神練手的,主要都是些三界的善惡賞罰之事,上神想怎麼批就怎麼批。」

瑤真點了點頭,說道:「好,我試試吧。」

二位神官留下摺子,便告辭離去……

瑤真從那日起,便逐漸接管了司法天神的基本職務。休息之餘,瑤真也常常憶起阿澤,可卻總有諸多事情想不通。比如,阿澤臨仙去之前,對瑤真說的什麼白虎星與司法正宮之類關於星相學的話,瑤真不懂星相,也想不通阿澤此話何意。還有,阿澤每晚為自己療傷之事,的確不假,那幾件血衣已經被瑤真珍藏在了一處靜謐的石洞中,瑤真也會時不時去洞中拜一拜這幾件血衣,以慰自己的愧疚之情。但是,讓瑤真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一個既懂高深天象,又能為自己承受每晚傷痛的大羅天侍者,怎會屢屢敗仗,從未贏過呢?

所以,瑤真這些年也一直在調查此事,想為這些疑問查到答案,可都沒有結果。但瑤真總有一個直覺,那就是阿澤並沒有死,說不上哪一天,他們或許還會再相見。

其實,的確如瑤真所想,阿澤並沒有真的死去。那日,他被輕舟渡載回了大羅天,不出多時,便醒來了。只見青虛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眼角的一滴淚剛好滑落。青虛用手拭去了眼角的淚,緩緩起身,仿佛做了一場十分悲傷的夢。

此時,鴻鈞老祖微笑著看著他,對他說:「兒呀,你看看你周身的功力。」

青虛一看,自己周身散發出濃烈的光芒,又看了看自己的功柱,長了好大一截,但他的臉上卻未見任何喜色。

鴻鈞也看出青虛並無半分喜色,便說道:「這關是難闖了些,兒呀,你要明白,這一切都是為了你的修煉。」青虛依舊神情落寞。

鴻鈞嘆了口氣說道:「哎,身是渡了一劫,心還未渡過去,慢慢來吧。」

之後,鴻鈞便安排陶陶默默帶著青虛在這大羅天遊山玩水,陶陶默默整日嘻嘻哈哈,青虛的心情也稍稍好轉。

一日,陶陶默默和青虛來到了大羅天的一處高山之巔,在這個山的山頂,幾乎可以看見三界的全貌。

陶陶默默十分興奮,陶陶驚嘆道:「哇!這個景色就算是騰雲騰到最高處也未必得見,三界還是很美的!」

默默也驚嘆道:「太美妙了!你看!我看見我們的東洲了!」

青虛也正在靜靜觀賞,只聽陶陶說道:「看那!那不是崑崙山嘛!」

陶陶剛說完便覺得自己說錯了話,默默也瞪了他一眼。

青虛一聽崑崙山,臉色又變得傷感起來,說道:「你們玩吧,我累了,回去休息了。」轉身便離去了。

青虛躺在榻上,在南洲的一幕幕總是回現,特別是瑤真拿劍刺向他的那一幕,好想在腦海中總是揮之不去。

青虛坐了起來,心想:一夢而已,皆是過客,悲喜情深,因果前緣,不必在意。離開東洲這麼久了,也該回去了。

於是,青虛便帶著陶陶默默去和鴻鈞老祖辭行。鴻鈞也應允了,允他回去。

但在他臨行之前,青虛問了鴻鈞老祖一個問題,青虛說:「師父,弟子有一事想請教師父。」

鴻鈞說:「講吧。」

青虛說:「若是墜入了那弱水,為情所困,可有法解?」

鴻鈞端坐著,閉著眼說道:「修出三界,別無他法。」

青虛想了想,眼神堅定的說:「好!弟子懂了!弟子拜別師尊!」
…….

青虛自從回了東勝神洲,更加心無旁騖的精進修行,比之前更加勤勉了。

一日,陶陶默默半夜醒來,又看見主人在外面煉功,便小聲議論了起來。

陶陶說:「自打從大羅天回來,主人真是精進勤勉了不少,看來離修出三界又近了一步。」

默默搖了搖頭,說:「不見得,主人這麼勤勉修行,目的心太重,還不是為了不受那情傷之苦?」

陶陶說:「那又怎麼了?最起碼這煉功時長就是原來的三倍多,還能一點成效都沒有?」

默默說:「當然希望有成效了,這次主人的心真是傷的不輕,他對瑤真那麼好,可沒想到…..哎……」

陶陶說:「我後來打聽了,這事兒也不全怨瑤真,那時瑤真要去救一個什麼很重要的人,好像是一個叫風潛的男神,主人橫在那兒不讓人家去,人家能不急嘛!」

默默說:「風潛?就是那個一縷頭髮總是垂在臉前邊的英俊男神?」

陶陶說:「對對,就是他,聽說他和瑤真關係很好。」

默默說:「怪不得,你說咱主人是不是吃醋了?但他自己不知道?總覺得自己一片痴情被人一劍傷了心,也沒想過自己心性哪裡有不對吧!」

陶陶說:「吃醋?有可能,雖說主人向來心胸開闊,但凡是與瑤真有關的,氣量都不大。雖說人家誤刺了他一劍,他修為那麼高,也無甚大礙,但感覺他心中一直有恨。這風格很不像他,或許這就是那弱水的威力吧,你說他吃醋,我覺得很有可能。」

默默說:「沒準兒主人真是鑽進死胡同兒了,就感覺自己受傷的厲害,沒有想過自己有什麼執念。」

陶陶點了點頭,說道:「行,哪天咱試探試探主人到底是怎麼想的,好為主人排憂解難!」

默默點了點頭,見青虛煉完功要回屋了,他倆便感緊躺下了,裝成熟睡的樣子……

第二天晨起,默默對青虛說:「主人,咱回東洲數年了,我們知道您愛在這木屋中過這清淡日子,但是不是也得回宮看看?」

陶陶也說:「是啊,總不回水裡,我都忘記自己是條小龍了!」

青虛被陶陶逗笑了,說道:「好!回宮!」

於是,青虛和陶陶默默便回了水下的宮殿,此宮殿名為「東宮」,在一片碩大的古老海域的深底。

青虛雖說是東勝神洲的王,但他與其他的王不同,他的來和去總是靜悄悄的,從來沒有任何排場,也從不打擾任何人,無論是他的臣子還是百姓。

一日,看守東宮大門的兩位士兵正在門口站崗,突然看見東洲王回來了,趕緊跪拜行禮。青虛也趕緊微笑著將他二人一一扶起,說道:「自家人,何需行這大禮?」說完對他們笑了笑,就進宮去了。

陶陶上前對他倆說到:「你倆是新來的吧?從天宮調來的?」

那兩侍衛點了點頭,陶陶對他倆說:「我們東洲見王不用行禮,打個招呼就好。」

默默見那兩侍衛懵懵懂懂,就微笑著解釋說:「是這樣的,咱們東洲王最是平易近人,你若向他行大禮,咱們的王定要蹲下身去扶你,今兒是你倆跪下行禮,要是兩百個,兩千個,兩萬個都跪下行禮,咱們的王也要一一去扶的,很耽誤事的。所以在東洲,這些規矩就免了。」

那兩侍衛露出十分驚訝的神情,都在驚愕:這樣的「王」還從未見過……

玄木記 第三季(二十七)

回到東宮的第一頓晚宴當然要認真的吃,所以,默默將這桌珍饈佳肴安排在了晟皓堂。

晟皓堂之景非常的絢麗鐫雅,此處有數珠美艷的珊瑚,搖曳生姿,楚楚動人。並且此處是整片海域的黃金分割點,也是光的交匯處。白日可映太陽的光芒,夜晚可借月亮的清華,再加上水波浮動,光影交錯,珊瑚閃爍,人魚起舞,真是一處難得的風景。

傍晚,青虛與陶陶默默在晟皓堂一同用膳,藉此美景,陶陶先開口道:「呀!主人你看!咱家多美呀!真是許久不回來了,我想吟詩一首!」

青虛正在慢慢咀嚼著佳肴,一聽陶陶要吟詩,不免有些驚訝,但也連連點頭,說道:「會吟詩了?好事好事!」

陶陶笑嘻嘻的說:「嘿嘿,這不是在南洲薰陶了一下嘛!」

青虛問:「南洲此行戰火紛飛,怎薰陶著了這等風雅?」

默默接著說:「主人,你快讓他吟一個!」

青虛看著他點了點頭,陶陶故作深沉的吟道:「晟皓堂前品佳肴,我與主人吃得妙。珊瑚…人魚隨波舞…..還是家裡更舒服!」

默默在一旁強忍住笑,青虛聽罷,則點了點頭,說:「挺好的,挺好的,跟誰學的?」

陶陶說:「那個叫什麼來著?默默,那個風流倜儻的男神叫什麼來著?就是咱們在南洲總見他吟詩的那個?」

默默說:「哦!你是說那個常常一襲淺藍色長衫的英俊男神嗎?他…他好像叫風潛!對,風潛!」

陶陶觀察主人當聽到「風潛」二字的時候,臉色暗沉下來。

默默也看出來了,趕緊借勢說道:「對對,那位男神不僅長得英俊,還會吟詩,特別有才華呢!」

陶陶見主人的臉更暗沉了些。

陶陶又說:「你知道嗎?聽說他和瑤真關係特別的好!倆人私底下經常一起談天說笑!」

默默見主人已經不再動筷了,只是低著個頭,於是接著說:「聽說瑤真還救過他很多次呢!」

此時青虛突然抬起頭,嚴肅的看著他倆,說道:「你們到底要說什麼?」

陶陶默默裝做一臉無辜,說道:「主人,我們…我們沒和你說話啊,你怎麼了?」

青虛平息了一下,說道:「哦,是我不好,吃飯吧。」

默默此時也認真起來,問道:「主人?您這數年都在精進刻苦修行,可超脫這弱水之睏了嗎?」

青虛想了想,搖了搖頭。

陶陶也認真的說:「主人,都說旁觀者清,要叫我們倆看,您是還沒打開自己的心結。」

青虛也來了興趣,問道:「哦?你們覺得我的心結在哪裡?」

默默說:「我覺得您的心結在於沒有縱深的想一想,自己到底為什麼會被心愛之人狠狠的刺了那一劍!」

自從青虛被瑤真刺了那一劍,這數年來,還沒人敢這麼揭他的傷疤。

所以這句話又像一把劍一樣刺痛了青虛,青虛一聽,心中咯噔一下,這回是真的急了,面露怒色的說道:「放肆!」

嚇得陶陶默默趕緊離席跪下,說道:「主人息怒!」

青虛努力的平息自己的情緒,用手掐著自己的眉心,此時,整個鏡月堂都靜悄悄的了,絲竹之聲也停止了,人魚也不敢跳舞了,連珊瑚都不敢動了。

青虛平息了許久,終於情緒緩和下來,走到陶陶默默的面前,慢慢扶起了他們,一句話也沒有說,就回了自己的寢殿。

青虛回來之後,仔細深思了默默的那句「您的心結在於沒有縱深的想一想自己到底為什麼會被刺了那一劍。」

青虛想:我一直認為,自己是為了救瑤真,而生生的被瑤真刺了那一劍。但當提起風潛時,我又為何會有如此的醋意呢?

難道是,我當時也不單純的是為了阻止瑤真與共工的廝殺?還夾雜著對風潛的醋意?不想讓瑤真去救我這個「情敵」?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內心中還是有極大的惡,我也並不是十分的冤枉了,也沒必要如此的傷情了……

青虛仔細捋了幾遍當時自己的心境,發現自己的確也是醋意沖昏了頭。阻止瑤真不殺共工可以有很多種方式,可以暗中跟隨瑤真再做打算,必要之時可讓瑤真先將共工先治服,再勸她交與天帝處理豈不更好?又何必讓她刺我一劍呢?即便自己不阻止瑤真,瑤真也未必能殺了共工,畢竟還有一層天意在,自己又何必這樣緊張?

青虛又設想:假如瑤真要救的不是風潛,自己還會如此愚鈍嗎?或許就會更智慧的處理此事了。說到底,是救人的心念不純,才導致被刺了這一劍。

青虛漸漸想通了,內心也輕鬆了許多,不再鑽牛角尖了,他想:瑤真本就不知我每天為她療傷,也不知我對她情根深種,我也從未表達過,我二人連話也沒說過幾次,幾乎就是下屬與上司的關係。「帥」要去救人,哪有「將」來阻擋的道理?

青虛想到這裡,突然覺得十分可笑,於是便「呵呵」的笑出了聲,感慨的說道:「說到底,情之一字,不過是一場可笑的妄念痴心罷了。」

說完,又釋懷的笑了起來……

且說,瑤真這些年,對阿澤為何會百般阻撓自己去殺共工,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而這些年的共工,也一直在凝聚魔族力量,想重振魔族。這些年,南洲也無戰事,四洲也比較太平,瑤真也只是在崑崙山處理一些關於善惡賞罰方面的普通政務,也沒有理會共工,沒把它放在心上。所以,共工和魔族又悄無聲息的強大起來。

終於,共工開始按耐不住,又開始禍亂天下。

共工此次又是從南洲下手,它的妖魔鬼怪又開始在南洲作惡多端,畢竟,四大洲,南瞻部洲最弱,因為那裡有最卑微的生命––––人。

瑤真接到旨意,到南洲平亂。

瑤真拿出了多年未穿的銀色盔甲和雪白披風,準備披掛上陣。她剛要走,只聽青鸞道:「等等!你還沒拿淨坤琉璃劍呢!」

瑤真說:「那劍被我封印了,拿不出來了!」

青鸞很震驚,說道:「啊?那怎麼辦?你也不能就這麼赤手空拳的去啊,再找一件兵刃啊!」

瑤真笑著說:「多年未戰,我正好活動活動筋骨,不用兵器也無妨!」,說完便騰雲而去。

瑤真來到南洲地界,見有幾隻肥碩的灰老鼠正在為非作歹,禍害莊稼,抓人吃人,於是瑤真下到地上,對著這幾隻正在禍害莊稼的老鼠一聲嚇唳:「大膽鼠賊!」

這幾隻老鼠心中一驚,抬頭一看,是個女將軍,於是為首的肥老鼠問道:「你誰啊?!膽敢對我們魔族無理!我們魔王共工會扒了你的皮!」

瑤真一聽,這共工竟成了魔王?這麼多年銷聲匿跡,原來是在暗中重整魔族。瑤真繼續說:「你們幾個滾回去告訴共工!若不想讓我把魔族趕盡殺絕,就老老實實在魔族地界待著,休要為禍三界!」

那旁邊的小肥老鼠說:「頭兒!你看她連兵刃都沒帶,就敢這麼吹!我幫您活捉了她!一會兒當您下酒菜!」

說完那小老鼠就向瑤真衝來,瑤真依舊站著不動,看著它滑稽的樣子特別搞笑。

只見那小老鼠衝到瑤真面前瞪大了眼睛,說道:「咦?帶兵器了?身後立了個長棍!」

其實,這是瑤真的虎尾。瑤真若無其事的對小老鼠搖了搖頭,輕聲說:「不是棍子,你看錯了。」

說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這長虎尾將那老鼠捲起,狠狠的摔在地上,隨後,瑤真又變出了多條尾巴,用尾巴捲起了所有的胖老鼠,將他們狠狠的摔在地上,然後又抬起,又摔,反覆幾次,摔得老鼠們嗷嗷直叫。

此時的瑤真,還在原地站著,連腳都沒挪動一下,老鼠們就已經開始連連求饒了。

最後,瑤真用長尾舉起這幾隻老鼠,問道:「我剛剛讓你們回去告訴共工什麼了?」

老鼠們支支吾吾的答不上來,瑤真剛要摔,它們趕緊說:「奶奶呀,別摔…別摔!您讓我們告訴共工…..」

瑤真哈哈大笑,說:「哈哈哈!記性不錯,滾吧!」

說完,尾巴一用力,就將那幾隻老鼠甩出了天外……

那幾隻老鼠連滾打爬的回去找共工,說:「大王!南洲來了個厲害的婆娘,這給小的們打的呦!」

共工正在半臥著,眼皮都沒撩一下,說道:「廢物!」

那老鼠又說:「大王!那婆娘點著名的罵您!說要抽了共工的筋,扒了共工的皮!給她下酒!」

共工大怒,道:「哼!豈有此理!什麼樣的婆娘?」

老鼠說:「銀鎧甲,白披風,個子不高,圓臉,有顆虎牙!」

共工一聽,頓覺背後發涼,低聲說道:「竟是瑤真!天帝不是早撤了她平南元帥之職了嗎?怎麼又來了?」

共工又問:「她還說什麼了?」

那老鼠說:「說要給大王剝皮抽筋!喝大王的血,吃大王的肉…..」

共工大怒,說道:「放屁!她怎會說這等粗魯言語!說實話,小心我給你們剝皮抽筋!」

那小老鼠戰戰兢兢的說道:「….她說:若不想讓她把魔族趕盡殺絕,就老老實實在魔族地界待著,休要為禍三界!」

共工一聽,露出陰險的一笑,說道:「呵呵,還想把我趕盡殺絕….瑤真啊瑤真,你早晚死在我手裡!」

…….

扔出去那幾隻老鼠之後,瑤真又到了幾處有魔禍亂之處,赤手空拳的清理了很多這樣的妖魔鬼怪,直到南洲的天空清透起來,瑤真才回去復命。

雖說以瑤真的法力對付這些妖魔鬼怪不在話下,但瑤真畢竟現在沒有法器,還是有些略微的吃力。

所以,瑤真一邊騰雲一邊想:淨坤琉璃劍我是不打算再用了,用了這寶劍,其它的兵刃也就都看不上眼了,但總這樣赤手空拳不行,要想個辦法才行……」

瑤真騰著雲,此時經過了一片海域,恰巧看見一隻大鯨魚躍出水面,噴水,很是壯觀。她又看著腳下的雲朵,突然想到:魚可借水浮起,我可借雲騰起,可見這天地自有對一切事物的解決之道。我若作戰,是否也能藉助這天地的力量呢?或許這天地之間的尋常之物皆可化為我的法器呢!借水而浮,騰雲而起,皆可行,那』隨物化器』是不是也可行!我得回去好好琢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