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木記 第二季(十, 十一, 十二)

玄木記 第二季(十)

作者: 話本先笙

伯爵非常氣憤,下令要葉利亞死在野豬的尖牙之下。

葉利亞很快被綁在了絞刑架上,等待行刑。

逸真天此時更是大亂,不僅因為安排中沒有這一環節,而且這個死刑太過殘酷,上絞刑架的可是他們的主!

神仙縱有天大的法力,也只能做安排,像這種突如其來的事情,他們根本就無法插手,一旦插手便為逆天,都要被打下天宮的。

這三姐妹急的團團轉,慧萌跪下來扯著玖遲神君的衣角,求玖遲救救母親:「玖遲神君,這些都是你安排的,你一定有辦法救母親的!我求求你….」

玖遲根本沒有搭理慧萌,皺著眉頭,一直念叨:「她為什麼會打亂我的安排?她為什麼會打亂我的安排?……」

慧曦哭著扶起了弟弟,說:「他不會救母親的!他心裡只有自己的『安排』!!」

「師父!現在該怎麼辦?」慧姣問玖遲。

玖遲說:「我們現在看到很多的正信徒死後,元神被福西國的天使接走了。或許,君主也會是這個命運吧!先別急!」

我們再把鏡頭轉到地上。

葉利亞被綁在絞刑架上,雖然面容很憔悴,神情中有驚恐,有怯懦,有不甘,但沒有一點後悔的樣子。

羅馬王權養了很多頭野獸,個個血腥兇殘。

他們帶上了一頭碩大的肥野豬,這頭豬即將作為葉利亞的死神。

慧曦已經泣不成聲,因為誰都知道,母親就要慘死於野豬的獠牙下了。

只見那頭野豬面目猙獰著,咆哮著,帶著嘶吼聲,向葉利亞奔來!

那一刻,慧曦捂著胸口,癱坐在了地上……

獠牙刺中了葉利亞的胸口,鮮血染紅了葉利亞的金髮……

葉利亞死了,但福西國的天使並沒有來。

逸真天又陷入了一片譁然,就在此時,一陣耀眼無比的藍色光芒直衝雲霄,晃的逸真天神都睜不開眼睛,他們隱約知道這藍光應該是從人間直射過來的。

當藍光漸漸散去,他們緩緩睜開眼睛的時候,更為奇怪的一幕發生了:淨華君的元神不見了,誰也查不出去了哪裡。

這下,誰都急了,連慧姣也不再鎮定,跪下來向她的師父求救。

慧曦說道:「玖遲神君,到底哪裡出了差錯?為什麼我們的觀心術會失靈?那道藍光又是怎麼回事?母親去了哪裡?還有,你向我們保證的安排不會出差錯,可如今,你又作何解釋?!」

玖遲「哼」了一聲,說道:「君主擅作主張!改變了我的安排!背棄了她的承諾!我也幫不了她了!」

慧曦急了,看著玖遲氣的說不出話來。

突然,慧曦脖子上的葡萄石亮了,慧曦突然想到:既然傳道的是貝拉的哥哥,那他一定知道母親在哪!

慧曦管不了那麼多了,撇下亂鬨鬨的大殿,徑直向那棵大龍樹飛去了。

貝拉也正在樹洞的小門裡面等她,門一開,看見的竟是一個滿臉淚痕的慧曦。

「阿曦!你怎麼了?」
「貝拉!你哥哥回來了吧!快!帶我去見他!」
「哦!我可憐的阿曦,你這是怎麼了?你為什麼找我哥哥?有什麼事我們慢慢說。」

慧曦坐下來,慢慢向她講述了事情的經過……

與此同時,玖遲神君與一眾神官正在拚命的尋找淨華君的元神,真的是什麼辦法都用上了,就連正司齋的上古書房也被翻的稀巴爛。

「貝拉!你的哥哥一定知道我母親現在在哪!知道她回天的辦法!對不對?」慧曦焦急的問貝拉。

貝拉遲疑了一會兒,說:「阿曦,其實,我哥哥也只是把我們福西國下世的神送了回來,其它天國下去的神…嗯…我哥哥是沒辦法管的。」

慧曦更迷惑了:「我母親在人間信奉的是你哥哥的道!並且她正信無疑!你哥哥為什麼不管她?」

「阿曦!你要明白,我哥哥也只是演員之一,他也不是最終的操盤者!他也只能管自己天國的人!他的好多信徒的來源,要比我們福西國高出不知多少層宇宙?你叫他怎麼管?」

慧曦好像才忽然回過神來,王子也不是最終的操盤者,那個最終的操盤者是誰呢?難道是玖遲?不會的,他要有那麼大本事,就不會出差錯了。那或許是比我們更高的佛道神?那他會是誰呢?

記得母親曾和她說過,去人間演戲,奠定文化,都是為了與無上王結緣,無上王是誰?他在哪?或許他有辦法,可茫茫宇宙,自己也只不過是一粒塵埃罷了,到哪裡去找那個「神秘的無上王」?

慧曦想到這裡,神情落寞。貝拉安慰她:「別著急,阿曦,會有辦法的,你媽媽會回來的……」

突然,慧曦的手心顯現出一排字:「母親元神已找到,速回。—慧萌」

慧曦看到這一排字,簡直是喜上眉梢,趕緊告別了貝拉,像風一樣跑回去了。

玄木記 第二季(十一)

慧曦火速趕回,逸真天的大殿也安靜了許多,可眾神的臉上卻沒有半分喜悅。

「大姐!母親在哪裡?」慧曦焦急的問慧姣。

只見玖遲神君手裡拿著一面鏡子,鏡子照見的是三界的某一層天的一個角落,那裡有一隻美麗的梅花鹿。

不錯,這梅花鹿就是淨華君的轉生。

慧曦問玖遲:「神君?你為何不將母親帶回?」

玖遲搖了搖頭,說道:「君主回不來了。」

短短六個字,讓慧曦仿佛五雷轟頂,嘴中勉強吐出了幾個字:「為…為什麼?」

玖遲縷了縷頭髮,那張臉依然冷的像冰一樣,說道:
「高於我們逸真天的神,也參與安排了這件事,他們惱了君主,因她擅改安排,犯了天規,難再回天。」

慧曦聽到這個結果,什麼都不想說,也沒有眼淚,或許是心痛到了極致吧,她一個人走出了大殿,想靜一靜……

在桂樹旁,一坐就是一個春去秋來,在田野間,一躺就是一個寒來暑往……這或許就是逸真天的神表達苦悶的方式吧。

轉眼,又到了金桂飄香的時節了。還記得上一次桂花剛落,因為自己總帶著黑耀淘氣,黑耀還被母親禁了足,如今金桂再飄香,黑耀可以出來了,可母親卻回不來了。想到這裡,慧曦又多了幾分傷感。

她坐在桂樹下,偶然間聽見幾位神官在聊天:
「雖然君主回不來了,但聽說玖遲神君又做了下一場安排,聽說這次肯定不會有差錯……」

慧曦一聽到「安排」二字,總覺得刺耳異常,她迅速起身離開了那裡,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仿佛內心有一團火焰即將噴發一樣。

走著走著,她猛的一抬頭,竟走到了那棵大龍樹面前,這一刻,她終於抑制不住,抱著大龍樹開始痛哭。

或許是聲音太過痛徹心扉,只見那棵大龍樹也開始抽泣,慢慢的樹幹溢出眼淚一樣的液體。

慧曦看見這棵樹仿佛也快要為她流幹了眼淚,心中不忍,想到此處離清靈灣不遠,慧曦便將清靈灣的水引來澆灌這棵龍樹。

或許因為清靈灣是一塊神澤寶地,水也與其它地方不同,被澆灌的大龍樹突然開始劇烈的顫動。更奇怪的是與此同時,慧曦頭髮上的那根簪子也開始劇烈的顫動,並散發出璀璨的五彩神光!

只見那棵樹在一陣巨顫之後,「嗖」的一下縮小了,變成一根「龍頭杖」徑直落入慧曦手中,慧曦頭上的那根簪子也突然大放異彩,光芒不散。

此時的小慧曦感覺自己突然神力加身,耍起這龍頭杖更感覺格外順手。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事,一道光向大殿飛去了。

慧曦來到大殿,看見那尊散發著鵝黃色光的白玉石碑,上面又多添了一些字。看到這碑,慧曦頓感心中的那團火焰,好似一觸即發!不知哪裡來的勇氣與神力,慧曦握緊了龍頭杖,一躍而起!

「轟」的一聲巨響!白玉石碑在龍頭杖的重擊之下,竟然變得粉碎!

那可是玖遲神君的「安排」,逸真天還無人能毀,更無人敢毀!這慧曦哪裡來的神力呢?

玖遲神君其實正在寢殿靜坐,突覺心中一慌,大呼一聲:「不好!」
玖遲火速趕到大殿,發現竟是慧曦手裡的那根棒子,毀了自己的石碑,非常氣憤,大怒道:「無知小兒!你知道你這是在做什麼嗎?!」

慧曦笑了笑,好像就在等他發怒一樣:「知道啊,我就是要毀了這個害人的壞東西!」

玖遲也冷笑了一聲,說道:「你手裡的那根破棍子算個什麼東西?他也配毀了我的安排!」

慧曦摸了摸杖上的龍頭,說道:「這龍頭杖我用來甚是順手,這可是個好法器,專打天上的敗類!」

玖遲氣的鬍子都歪了,說道:「你這小兒,定是叫淨華君給慣壞了!此刻,我就替淨華君好好收拾收拾你這個頑劣不堪之徒!」

慧曦也是絲毫不讓,說道:「好啊!我也替這逸真天的正神,教訓教訓你這個陰險狡詐的偽君子!」

說完,玖遲就要伸手去拿慧曦,慧曦用杖一搪,玖遲抓了個空。這樣一來二去,因為慧曦總有這龍杖防身,玖遲也拿不著她,心中惱火,下了殺手鐧。

只見玖遲袖中放出無數把尖利的冰刀,向慧曦刺去。說時遲那時快,這龍杖也變成了無數根,將那萬把冰刀擊的粉碎。

慧曦一看玖遲竟對自己下了殺手,一狠心,也不躲閃了,下意識的摘下自己頭上的簪子,她左手握簪,右手持杖,真刀真槍的和玖遲打了起來。

此時,只見逸真天殿外的兩道光,一會兒上一會兒下,並伴隨著電閃雷鳴,鬥的那叫一個激烈!

眾神看傻了眼,有的緩過神來說:「還愣著干什麼!快去找黑耀神君啊!」

因那簪與那杖一合併,確實威力無窮,此刻,玖遲不敵,扶著牆邊喘著粗氣,慧曦問他:「玖遲!母親下走前是不是你篡改了投票數?」

玖遲眼一白,說道:「沒有,沒有人能改變我的安排!」

慧曦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作為一個神,心中儘是些陰謀詭計,你那安排也好不到哪去!」

玖遲哈哈大笑,說道:「無知小輩,竟敢對我評頭論足!」

慧曦看著那張嘴臉,突然感覺,好像看到了人間那侮辱耶穌,殘害母親的羅馬王權,怒火攻心,說道:「好…好…那我就讓你也嘗嘗釘在十字架上的滋味!」

說著就將手裡的簪子一拋,那簪子凌厲敏捷,還未等玖遲反應過來,就直直的扎穿了玖遲的手心!將玖遲死死的釘在了大殿的牆上!

也就在此刻,慧曦突感小腿一陣刺痛,「啊」的一聲倒在地上,一回頭,竟是黑耀!黑耀咬住了慧曦的小腿,鮮血流出來了,黑耀的眼淚也流出來了……

玄木記 第二季(十二)

慧曦被帶到了清靈灣,心中反而很痛快,可能是因為終於打了一架的緣故吧。

慧曦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法力,也不知道大龍樹為何會變成一根木杖,還威力無窮,頭上的簪子竟也大放異彩,並且這兩件法器自己用起來非常順手,就好像曾經用它們打過架一樣。

慧曦想著想著,突然感覺口渴,捧起清靈灣的泉水,飲了個痛快!

喝完水,感覺頭暈暈的,感覺腦子裡「啪」的一聲,好像有一部分記憶被打開了……

她看見了一片廣闊的綠油油的世界,看見了自己是那個世界的法王,又看到了這個世界熊熊燃燒起了大火,看見了光芒萬丈的大佛降臨,看見了甘露降下,大火熄滅,看見了自己立掌發誓,然後帶著這杖這簪,離開了……

「小殿下!你可真愛打架!」一個渾厚而又陌生的聲音,打破了回憶。

慧曦睜眼一看,竟是黑耀:「天啊!你說話啦!你竟然說話了黑耀!我這還是第一次聽見你的聲音,嘿嘿,還蠻有磁性的。」

黑耀也笑了說:「你的腿不疼啦?」

慧曦故作傷心的說:「腿是不疼了,心裡好疼,你竟然咬我,黑耀。」

黑耀說:「我這是瀉去你的嗔恨之毒,你火氣太大了,碧瑤,你忘了森界的天劫了嗎?」

慧曦心中一震,說道:「黑耀,我剛剛確實回憶起了一些前生往事,可是回憶的不太清楚,你是怎麼知道的?你到底是誰?」

黑耀抬起頭,走到窗前,意味深長的說:「我是你師父派來保護你的—護法神啊!」

「什麼?!我什麼時候有的師父?我師父是誰?」慧曦一頭霧水。

「小殿下,你看你一出生人中就有一朵梅花印,那是萬王之王無上王弟子的印記,你是無上王的弟子。」黑耀說完微笑的看著慧曦。

慧曦更加震驚了,但心中又升起了一陣莫名的欣喜。慧曦問黑耀:「黑耀,那我師父長什麼樣子啊?」

黑耀笑了笑,說:「這我可形容不好,也不敢形容,大體上是藍頭髮,白袈裟吧。」

慧曦知道自己也是有師父管著的人了,心裡美滋滋的,只聽她自己念叨著:「白袈裟,藍頭髮,藍頭髮,藍…藍色的光芒!母親的元神難道是被!是被…..」

黑耀看著她點了點頭,慧曦這下放心了!

「小殿下,做好去三界歷煉的準備吧!玖遲神君一會兒就會來找你,他手心還滲著血呢,你好自為之吧,哈哈!」

「哎!黑耀你別走,他說不定怎麼報復我呢!哎!黑耀…」

黑耀說完,笑著就走了。

黑耀走後,慧曦想著那句「他手心還滲著血呢」,突然覺得有些後悔。

不一會兒玖遲果然來了,慧曦看他的右手確實還在滲血,還未等玖遲開口,馬上說:「神君來意我大體已知曉!神君先不必說話,讓我先替您治傷!」

因琉璃簪和伏龍杖本是森界的法器,隨碧瑤一起下走至逸真天,比逸真天的所有法器層次都要高,又恰好得到清靈泉水的洗禮,自然神通大顯,逸真天的生命若是被琉璃簪傷了,只得用伏龍杖裡的洪淼療愈。

慧曦剛剛在回憶中隱約記得洪淼可治琉璃簪之傷,所以她取出伏龍杖口中的幾滴洪淼,拉起玖遲的右手,將洪淼塗在了傷口上,瞬間,傷口便癒合了。

玖遲本是頂著一張大冰塊臉來的,被慧曦這麼一弄,臉色稍稍有些回暖,他的臉上能有一絲溫暖,可真是件稀奇事。

「神君,我母親在人間的迷世,改了你們的安排,都是犯了不可饒恕的罪,我明目張胆的毀了你們的安排,在你們看來,應該也是不可饒恕的吧。我人小力薄,一切處置,隨您的便吧。」她這是做好了被打下天宮的準備,可能是瀉去了嗔恨之毒,又被清泉洗禮,慧曦的性情溫和了許多。

她這麼一說,玖遲反而也不知道說什麼了,他遲疑了半晌,說:「殿下也可以不去,在清靈灣這樣安穩的待著也好。」

慧曦很驚訝,玖遲好像從來沒有這樣溫和的和自己說過話,但慧曦深知自己的使命,肯定是要下到三界去的,就推辭說:「您是司法大天神,不能因為我壞了規矩,我做的著實有些過分。只是希望我走了以後,您能慈悲為懷,善待我逸真天眾,別做那些…那些『安排』了。」

聽了慧曦的這一番話,玖遲沒有惱怒,也沒有不屑,沉思了良久,嘆了一口氣說道:「哎,這穹宇的神,為何要有正負之分呢?我又為何是如此的秉性呢?又為何在這個位置上呢?哎…」

慧曦真的太驚訝了!高傲自負的玖遲竟也會感慨?也會無奈?也會迷茫?慧曦突然覺得眼前的玖遲有那麼一點點可愛的。

「或許,不久的將來一切會改變的。」慧曦說。

剛剛在玖遲臉上的那一絲暖意不知為什麼又突然消失了,只聽他冷冷的說道:「改變?呵呵…」玖遲搖了搖頭,又頂著一張冰塊臉離開了……

這次慧曦真的要離開了。因她犯了罪,要被打下去,走的時候要一身白衣,從刑台跳下逸真天。

行刑那天,慧曦一身白衣,剛走到刑台,慧萌和慧姣都哭著跟她告別,其他逸真天眾也有很多流了淚,畢竟君主剛走,曦殿下也還只是七八歲的模樣。

慧曦倒是挺釋然的,她也知道自己本不屬於這裡,她站在邢台上,剛要摘下神的光環,只聽見遠處傳來一陣悅耳的箜篌聲。

是海珠和熙雲,她們淚流滿面的來送行,熙雲彈著小姨教她的箜篌,海珠唱著那首小姨曾教給她的歌:

「看來再見~必須說~
眼淚~止不住滑落~
雖然要去遠方飄泊~
不要~忘記我~
和~你愛的天國~

帶著善良~去人間走過~
抬起頭~看看潔白的雲朵~
那是天國親人的~信鴿~

一定要~銘記~神的囑託~
堅強~勇敢~別迷失真我~
你一定會~兌現~神聖的承諾~

我們始終等著~擁抱你~的時刻~
不要~忘記我~
和~你愛的天國~」

兩行熱淚流過了慧曦的臉頰,慧曦對大家點了點頭,做了最後的告別:「我會再次擁抱你們的!等著我!」

說完,慧曦摘下神的光環,縱身一躍!開啟了三界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