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篇「紀實專訪」
(二) 重 逢
觀光考察團下榻在青陽賓館,這是由市政府招待所改裝的。我打去電話詢問觀光團的去向?值班人員說:「市裡的三出戲:接見、宴請、參觀唱完了,今天陸老設家宴招待。」
於是,我打上出租車,直奔陸伯伯家而來。
陸伯伯家和我家的關係非同一般,我剛一出生就成了陸家的乾女兒,所以我對他的家境比較瞭解。陸伯伯一生坎坷:青少年時期,在城裡哥哥家讀書,英俊瀟灑,重義氣,交朋友,學習拔尖,思想進步,沒出校門就參加了革命;土改時父親被劃成地主,給斗死了;資本主義工商業改造時,消滅資本家,哥哥上吊死了,有個小侄女隨娘另嫁了;文化大革命中,他被打得下肢癱瘓了;「六四」時,剛結婚不久的兒子,死在了天安門廣場;還有陸伯母和他兒媳婦,… …唉!真是令人同情!
當我趕到陸伯伯家的樓下時,正好人們都在院子裡。
還沒等陸伯伯介紹,一個腰圓體壯的老先生過走來說:「這就是順福兄的乾女兒吧?名記者——曉靈!」
陸伯伯點點頭,慈愛般地對我說:「這是唐鳳海舅,觀光考察團團長,美國… …」
唐先生搶過來說:「不必細介紹,一會自己講。」
我上前鞠躬握手:「唐舅,您好!」
陸伯伯又指著一個戴著金邊眼鏡的老先生說:「這位是喬仁舅。」
我望著這位穩重的老者,也鞠躬握手:「喬舅,您好!」
「這位是華彗敏姨。」我順著陸伯伯所指看去,其實我早就注意到華姨了。一個看上去約六十歲的女士,一張祥和的面孔,一付銀邊眼鏡,顯得秀氣端莊,雖然有些白髮,但仍然可以看出當年的風韻,不知為什麼給人一種可敬可親的感覺。
我不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華姨您好!」 同時走過去擁抱,華姨身上好像傳過來一股很強的熱流,令人感到身爽神怡。
「這個是華姨的外孫女——明明。」 我看著華姨身邊的小女孩,一雙大眼睛靈利地轉,誠是天真可愛。
「明明好!」我說著上去親了一下她的蘋果臉。
華姨向她說:「叫靈姨。」
小明明銅鈴般地說:「靈姨,您好!」
原來,大家正在這裡看一輛豐田麵包車。
保姆、陸伯伯的妻侄女淑賢在一旁告訴我:「這是送給大姑父的,三十六萬元。」
陸伯伯招呼我說:「曉靈!過來看看怎麼樣?這是從豐田汽車廠訂做的,準時送到家,手續都給辦完了。放輪椅和上下車都方便!」
我說:「多謝舅父、姨媽了!」
唐舅說:「就是沒人開!」
我爽快地說:「我來開!」
陸伯伯告訴我說:「還給十萬元,專用雇司機的。」
我說:「那十萬元給我了,我當司機!」大家哈哈一樂。
我嘴上說著笑談,而內心確實感覺到:過去年代的故友,可真講情義呀!
華姨說:「將來讓淑賢學學開車,倒是恰當的!」
大家說:「對,淑賢能開車太好了!」說得淑賢抿嘴低頭樂。
唐團長又發話了:「好啦,好啦!大家上樓,準備開飯。」
我握著華姨的手走進來,就坐在她身邊。
說是家宴,其實全是從王朝大酒店要的菜。人家很準時地送到了,開著送餐車,抬著保溫箱來的。上菜的同時一一報了菜名。陸伯伯正讓淑賢付錢,而唐舅早買了單,原來菜也都是他點的。
陸伯伯忙說:「別,別!是我家宴請招待,怎麼還讓你拿錢呢?」
唐舅說:「大姐夫,把你的錢放起來吧!」
陸伯伯說:「怎麼一頓飯錢我還拿得起呀!」
他們還要爭辯下去,華姨和緩地說:「分什麼你的我的,大傢伙圖的樂合,團長拿就拿了!」
說得大家心悅誠服。
唐舅說:「說得好!以後咱們都在家吃,說話隨便,我包了!」
他不想讓別人爭,緊接著說:「好了!團長就這麼定了!下邊團長宣佈:開宴!喝什麼,自行其便,但杯子不許空著。」
我和淑賢給大家斟酒、倒飲料。就陸伯伯倒一小杯白酒;啤酒就唐舅喝;其他人都是果汁。
唐舅又說:「好!大家舉杯,為亙古少有的六十年重逢乾杯!」
喬舅顯然感動了,慢悠悠地說:「是呀!六十年一個甲子,天干地支相合才六十年一輪迴!我們是丁亥年出去的,今年回來正好又是丁亥年,整整相隔一個大輪迴呀!」
於是,大家碰杯、乾杯。
唐舅又說:「下面邊吃邊談,一個一個地自報家門。推心置腹,說說心底的話。我們都年近八旬了,下次老哥幾個再相聚,可能得到天國裡去了。現在在家裡,可以暢所欲言了吧?」
他又像是問我和陸伯伯。
不需回答,他停頓了一下,環視著大家,又清清嗓子說:「還是我先開頭。本人美國唐營公司總裁,信仰基督教,心直口快,沒有假話。為什麼到現在才回大陸呢?我對中共那一套騙人的東西,老是看著不順眼,聽了不順耳。特別是當官的說話,總像唸經似的,和正常人的思路不一樣。看了在美國的聲援退出中共黨(團)大遊行,現在已退出二千六百萬了,它的壽命不長了!這次三位同學相約回來,主要是看看順福兄,望望故里的鄉親,會會大陸的基督徒。難得相逢,再乾一杯!」
唐舅的開場白,真是直截了當,不管觀點如何,讓人感到是掏心話。大家雖說都很興奮,也不能一再干,可都喝了一些。我知道,在國外沒有像咱中國人那樣強行讓酒的。
唐舅指點著喬舅,意思是讓他發言。
喬舅說:「鳳海兄說得很好!年逾古稀之後,隨著歲月再增,越來越添空虛,覺得錢財是身外之物,信奉佛教,但還不算居士。我這個董事長早就放手、不管實事了。炎黃子孫,都想葉落歸根,這回就是要訪訪這個根。耳聞目睹這個黨是個怪物,愛中華不等於愛它;反對它也不是反華,我看更是愛中華。今天我們為愛中華古國而來,大家在這裡相會一堂,碰杯!」
「該彗敏女士的了!」 唐舅笑著說。華姨示意讓陸伯伯先說。
「東道主,得最後唱壓軸戲!」 團長好似以決斷的口氣說。
華姨只好講了:「故土、高齡、再聚首,緣分!本是民間私訪,在這個環境下,還是報個名號好:觀光考察團。給我也現掛了個副董事長的名堂,中共喜歡『假、大、空』,只得順其所好了!」
這真真切切的話語,使大家都笑了。
華姨又深情地說:「大陸開放後,早就想回來了。沒奈何,老伴走了,我也得了腦血栓,手腳都不好使,四處求醫問藥不管用,也只能臥病在床,吃、穿、排泄,全讓別人來護理。… …痛苦難言,生不如死。孩子們也跟著上火,真想『安樂』一下子。就在這時,是一九九八年秋天,有幸得遇好人,教我學了法輪大法,說來真是神奇,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九九重陽節——我生日的那天,完全康復,能下地走了。孩子們來祝壽,我的淚水一直往出流,和兒女們一起跪在地上,給李洪志師父的法像磕頭!… …」
華姨說到此哽吟了,在座的人都禁不住流下了眼淚。我望著華姨那慈祥的面孔,不知為什麼,又對她產生了一種敬慕之感。
華姨接著說:「我走過世界許多地方,凡是學了法輪大法的人,都是如此一身輕。信仰是沒有國界的,是不分民族、種族和膚色的。讀了《轉法輪》一書,心胸豁然開朗:人從哪兒來?到哪裡去?人生的意義是什麼?人都是從天上來的高級生命,應該再回到天上去,就是返本歸真。可是人們,都迷在眼前這點現實利益中了,忘了回家的路。所以,修法輪大法的人,好病是最起碼的了。」
陸伯伯插了一句:「是的,妻弟媳婦和兒媳都煉,病都好了!」
華姨直截對陸伯伯說:「你就是真心默念『法輪大法好!』、『真、善、忍好!』,都會使疾病好轉的。老哥哥們,不妨都試試!」 陸伯伯點頭。
原來海外的三位來客,各有信仰,都有精神寄托,難怪身體都很好,尤其華姨好像年輕十六七歲。她那親切可信的話語,不但使我為之動情,也可以看出,就是對幾位老者也有很大感化之力。
我覺得相見恨晚,同時也是代陸伯伯提個問題:「華姨,我想問一下,您身體康復後都快十年了,怎麼不早些回來呀?」
華姨笑著說:「是啊!我一再想回來,可是中共的『克格勃』搞鬼。僅在澳洲就派了上千名特務,這還是中使館棄暗投明的人講出的數字。他們把煉法輪大法的人,都編成了黑名單,你想來華就是不給你辦簽證。後來,實逼無奈,才遷居加拿大的,把名字中間的字,由智彗的『彗』改為聚會的『會』,等下來綠卡後才辦了簽證。」
我感到這些前輩,既真誠又實在,可謂直率坦蕩!
唐舅又開口了:「該東道主說說了!」
陸伯伯把輪椅向前動了動說:「首先,歡迎各位不遠萬里而來,特地來看望我,表示衷心感謝啦!不管怎樣,我還吃著共產黨的飯,建國前參加革命的,算離休待遇。我也沒入黨,… …」
我意識到這四位前輩的信仰各有不同,再加上我這個什麼也不信的,就是五種不同的觀念了,會不會發生思想上的碰撞?我剛剛想到此,… …
唐舅已打斷了陸伯伯的講話:「順福兄!沒讓入黨也挺好是不是?還給個政協常委當當!大姐夫!咱們今天,可是暢所欲言,心裡沒有任何隔閡,想啥說啥,恕我直言。你的『黨八股』可是真多?聽不習慣。什麼『建國前』、『建國後』的,華夏歷史五千年,中共統治大陸才五十幾年,只佔百分之一,以前沒有國嗎?!一黨獨裁,連『人大』都是『小媳婦』,政協就更是『花瓶』了;這個黨儘是騙人的假話,你那口裡說慣了,自己都不察覺。還『參加革命』,革了誰的命?!」
唐舅開始給我的印象,是年事已高、看破紅塵的老玩童,沒想到對共產黨研究得很透徹,幾句中肯的話,使陸伯伯陷入低頭沉思之中。
喬舅好似打圓場,慢條斯理地說:「也難怪順福兄,跟共產黨半個多世紀了,常了就形成自然了。說共產黨給的飯吃,在國外,人們都會笑話的!你共產黨的飯是哪來的?不都是老百姓的血汗嗎?自古道:百姓是為官者的衣食父母。這個黨把一些東西都給顛倒了!」
華姨也平和地說:「到底是誰養活了誰?其他國家的政黨,哪有用國家稅收給什麼黨的官員開資的?和發達國家比,中國的老百姓還多養活了一套黨的官員這個寄生蟲。漢唐時期拿俸祿的官員與平民的人數比例是一比幾千,現在是一比二十六,而且是一群貪官污吏。退一步說,就算是它養活的,不該給養老金嗎?你給誰效力一輩子,都得給口飯吃呀!」
唐舅笑著說:「我公司的員工給的老保金,比你的都多,他們也沒說是我給的飯吃呀?我每個月給你開一萬元,你也說我是『偉光正』好了!你革命,革了一輩子命,是革了自己的命,都把你家革到了這種程度,你咋還不明白呀?還要感謝它:『偉光正』?!」
我原來只認為陸伯伯命運不好,也從未深究過「為什麼」?這都是共產黨革命革的?我和大多數中國人一樣,都沒有這麼明確地太往深想!
陸伯伯的思想被觸動了,過了一會兒才說:「我的內心也很矛盾,年輕時,爭強好勝,充當積極。被『抗日救亡』、『世界大同』等激情的口號,弄得頭腦發熱,親人的話、同學的話都聽不進去,和大家分了手,才這麼走了下去!後來,給你們寫信,誰知大多數都被扣下了,還落個裡通外國的罪名。官椅沒坐上,倒坐上了輪椅,現在這腰還老疼痛。最可歎的是兒子沒了,孫子天生出世,是蒙生,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他爸爸的面了。老伴多次上訪,被「住京辦」和當地警察多次折磨,後來精神崩潰走了。兒媳婦冬梅憂鬱成疾,得了癌症,無藥可醫只能等死。修煉了法輪功痊癒啦!她也更加賢惠了,真心孝敬老人。在當今社會,這樣的兒媳難找啊!我勸天生他媽:冬梅,你年輕輕的再找個人吧!她說:我怎能拋下您這一老一小!可未成想,又第二次被勞教了。這兩年,多虧曉靈和她媽媽照顧了!… …
「可是,在這個社會又能咋樣?順其自然吧!我想,很多事情,將來都會正過來的,胡錦濤、溫家寶和以前的還有所不同,現在不是說搞和諧社會嗎?還要連續三年長工資,哪個黨也都是一樣!」
華姨說:「那個口頭上的和諧,怎麼還相信啊?他是斗爭哲學,『與人斗其樂無窮』!它奪權以來害死了八千萬人,人命關天哪!從土改到現在的所有運動都搞錯了,年歲大的人有三分之二,都挨過整。大陸的人都習慣於『紅色恐怖』下過活了,人人都恐懼它,順從它,這就是它的和諧了。人心服萬民樂,才是真正的和諧呢。」
唐舅憤慨地說:「說和諧,沒看他動點真格的!它把天安門軋死人的事,給昭雪了;把法輪功給正過來,把天生他媽給放出來!嘴皮子和諧有啥用?!假話把人都欺騙苦了!」
華姨又語重心長地說:「順福兄,順福兄啊!順福,全順從了不一定是福啊!來時多麼希望你的境況好!而大家看到的… …你太可憐了!革了一輩子命,竟落個一老一小,祖孫二人孤苦伶仃。過去的年月,你受騙上當,已經成為歷史了,再無法挽回來,過去也就過去了。可是,現在你心裡得明白過來!這個黨已經腐敗到頂點了,天將滅中共,不能再當它的陪葬品!老哥哥呀,要是你能盡早地清醒過來,這輪椅你也算沒白坐!!」
華姨的話不知有一種什麼內在之力,是那麼震撼人的心靈,我的淚水嘩地流下來。
陸伯伯眼圈紅了,淚珠滴落下來,雙手摀住了低下的頭。… …
喬舅慢慢地說:「陸兄,在國外,大家都想你,就是想來看看你。現在,可不同於當年的爭論,這完全是慈善的心,真情實意地希望你得好啊!不是讓你怎麼樣去斗,你那個心念得正過來。不能再糊塗下去,得心明眼亮了!」
唐舅又說:「你說哪個黨,哪個黨都比共產黨強!都腐敗地爛透了,當官的還在說:在共產黨領導下,才保障了『人民當家做主』!什麼都掛著『人民』的招牌,可人民的最基本權力是選舉權。在大陸,甭說平民百姓,就說你這政協常委,選過國家首腦人嗎?美國記者曾問江澤民:『中國為什麼不搞普選呢?』江回答:『中國人素質低。』中國人的素質還不如一些小國家的民眾?人家老百姓都有權直接選舉國家總統。中共已統治半個多世紀了,待到何時才能還給人民這個權力?!」
喬舅問我:「善良的中國人,至今都沒有選舉權!可能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吧?」
我說:「是的,人們都習慣了,都覺得選舉國家領導人,不是平民百姓的事。」
華姨謙和地說:「我這心裡著急,說得可能不當,陸兄擔待!這個觀念一下子全轉變過來也不容易,得有個過程。這些年灌的黨文化,真都把人坑害苦了!『天大地大沒有黨的恩情大』還在唱,善良忠厚的老實人,還等待它改正錯誤,盼望它變好呢!」
「好了!該咱們『喉舌』的了!」 團長又是以喜愛、玩笑的方式點我的名。
我還正聽得入神,忘了自己還需要發言。做採訪多了,都習慣多聽;主賓分明,盡量多讓人家客人講話;在幾位前輩面前,更應虛心聽聽,況且都是我很少聽到的高見,有別於現在當官人的套話,都入情入理,說到了人心裡。看來他們在來大陸之前,可能都看過《九評共產黨》。可惜自己還沒有看過,當記者的本應該博學、兼聽則明才是。一時讓我講話,還沒有想一想,又不能來那些官話。華姨看出我一時語塞,拍了拍我的肩膀,立刻有一種溫暖親切的感覺。
既然老者實在,小輩也就說點實心話:「前輩的真摯、友善,晚輩感動!陸伯伯可是個大好人,一生清清白白,是老實的善良人。我出生在不該出生的六一年,當時父親劃成右派,陸伯母是中右,一起被下放到農村,都是『下放戶』。三年災害,餓死三千多萬人。那個村子的人,一個一個地走了。真出現了人吃人… …那年月,沒幾個出生的,就算生下來了,也沒幾個活下來的。我生下來就瘦得皮包骨,大人都強活著,媽媽哪還有奶呀。過去說『嚼奶布子』,就是嚼飯包上紗布、擠飯水,可哪裡有飯呢?我出生幾天都沒吃上東西,餓得哭都哭不出聲音了,眼看著就不行了。當時,陸伯伯又回到城裡上班了,他用自己節省下來的糧票買代乳粉,才救活了我這條小命。那時人人都餓得要死,我的父母不忍心這麼做呀!伯父、伯母說:『我家沒女孩,就做我們的乾女兒吧!』後來,我父親走了,陸伯母也走了。這些年來,我一直把陸伯伯當成自己的親生父親,可老是習慣稱呼,從來也沒真叫過,老想叫就是叫不出來,實感愧疚!… …
「今天,當著二位舅父和姨媽的面,讓我鄭重其事地叫一聲:『爸爸!您的心地善良,苦熬苦業了一輩子,您的大恩大德我終生不忘!… …』」
同時深鞠一躬,並撲過去和乾爸緊緊擁抱。
我滿臉是淚,再也說不下去了,陸伯伯竟也哭出聲來。華姨雙手握緊我的手,我又順勢依偎在華姨的懷中,彷彿她就是陸乾媽。
過了一會,華姨拍拍我的胸脯說:「好啦!曉靈繼續講。」
我擦了擦淚水接著說:「原來,我只是把這些當做苦難的童年,彷彿是進身的資本,我是在苦水中成長的。頂多也就認為這都是歷史了,沒想過『為什麼』會造成這樣的苦難?今天前輩們的開導,問個『為什麼』?才得以清醒!」
華姨微笑著說:「還是小靈領悟得快!問題是直至現在,還有我們的同胞在受難!都多問幾個『為什麼』就好了!」
我說: 「中國人走過來的歷史,每一段,都是一部份同胞受難,另一部份同胞觀看,沒感覺!不問『為什麼』,習以為常了!」
喬舅說:「大陸中國人的悲哀就在於此!」
我還是按著自己的思路,往下說:「在中國新聞是不自由的,多少個媒體也得一個腔調。哦!多問幾個『為什麼』?沒有再多想,這就是中國大陸老百姓善良,當順民當慣了,這也是當記者的可悲!但是,我力爭做個自然主義者,多反映一些人性的、現實的東西。」
唐舅笑著說:「在中共統治下,很難做到。」
我緊接著說:「假的、違心的,我盡可以不寫!」
喬舅點著頭說:「嗯!在中共的枷鎖下,能這樣也就難能可貴了!」
唐舅問:「天生呢?」
淑賢說:「他早撂筷,做功課去了,明年高考。大爺,別叫他了。」
「那麼堂侄女說兩句吧!你的功勞可不小啊!」 唐舅不愧當總裁,關照周全又恰到好處。淑賢是四十歲的人了,被唐舅這麼一說卻紅了臉,忙說:「不,不!我給大家做個空湯喝。」
淑賢一邊說一邊向廚房走去。
「那麼,我們的小明明!你可是觀光團的一員呀,該你的了。」 唐舅親暱地說。
華姨說:「她媽媽生了第二胎,就把她送到我那兒去了,正放暑假,非要跟我來看看中國。」 華姨又轉向外孫女說,「舅姥爺們和靈姨都等著你呢!來個什麼節目吧!」
小明明抬起臉問:「姥姥,我咋這麼多舅姥爺呀?」
華姨說:「你媽媽的舅舅多,所以你的舅姥爺就多!」於是大家都笑了。
「那我唱支歌吧!」 小明明環顧了一下,看看大家拍手贊成,便童聲童氣地報幕,「下一個節目是獨唱,歌曲的名字叫:《慈悲》,演唱者是溫哥華明慧學校三年級學生:劉明明。」
她帶著表情和動作,好像對著陸伯伯唱:
你知道我為什麼告訴你真相,
不是叫你與我一樣,
更不想改變你的信仰,
只想使你明白,
撒旦騙人的伎倆,
慈悲使我不願看到你與紅魔一同遭殃,
天要滅這紅魔,
神叫我救度這一方。
大家鼓掌,都說這個歌好。
真是別具韻味的晚餐,程序進行完了,也都吃完了,又品味了一下淑賢端上來的熱湯。我和淑賢收拾桌子、碗筷,大家又讓明明跳起了唐人舞。這個機靈懂事的小傢伙,跳著跳著竟有意到陸舅姥爺面前,扭動著身姿好似逗他開心。
團長髮話了:
「後天去我和順福兄老家——山前莊,明天做準備。大家到超市買點禮品,同時遊覽市容;曉靈聯繫僱用個司機,能隨叫隨到;淑賢往家打個電話,告訴一聲,特別是老山叔和你媽不要外出。」 他又對華姨說,「慧敏,我們先回去,你跟順福兄再談談。」
華姨站起身來說:「今天不談了。」又走過來說,「陸兄,過去想回來,今天能回來,就是想告訴你兩句話:認清中共本質,『三退』(退黨、退團、退隊)保平安;善待大法一念,天賜幸福平安!」
華姨停頓了一下又說:「按我說的做,一切都會好起來。從今天開始,你就默念吧!」
他們走時,我過來幫著推陸伯伯的輪椅,送到門口後,又回到屋裡來。趁著淑賢在廚房裡洗碗,我轉到陸伯伯的面前說:「好爸爸,能不能冒失地問您一個問題?」
陸伯伯顯然被親情所動了:「曉靈——我的好女兒!我對你無話不能說!」
「華姨這次回來,還能再錯過這個機會嗎?」
「曉靈,時過境遷,都各有所為,我自愧不如,再沒有此念了!」
「華姨可是特地來看您的!」
「是的!這是純潔的人間友情,都是土埋到脖子的人了,其言其行都是善的!沒有其它雜念了!」
「那——」我又掉淚了,吞吞吐吐地說,「那,媽媽,我,咱們一起渡過晚年不好嗎?」
陸伯伯也落淚了:「我太理解你們娘倆的心意了,可我咋能再累熬你媽媽?那樣的話,你說我這心裡能好過嗎?!」
我心裡想,沒有說出來:「可憐這倆心地善良的老人家,都想的為他人好啊!」
「我從心底裡感激你們娘倆,帶我謝謝你媽媽!」
「… …」可惜,我這個記者,也激動得沒有詞了!
最後,我又貼近他的耳邊,說:「還是先按照華姨說的做!」
陸伯伯慢慢閉上雙眼,輕輕地拍了拍我扶在他肩膀上的手。內涵深邃,耐人尋味,我的解讀是:「我的好女兒,你能理解乾爸,足矣!我能按你華姨說的做,放心吧!… …」
今天時間雖短卻別開生面,很充實。我想以後的日程會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