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陳慕涵
媽媽:您好!
自從香港回來,我對那裏的新聞就多了一份關注。時值七一,回歸十周年,當地新聞不斷。一片繁榮景象之中,有前往香港參加七一遊行的數百多名臺灣法輪功學員 被香港入境處以"不受歡迎"為名拒絕入境或暴力遣返,其中有律師、記者,也有老人和孩子。受害人數之多,港警手法之劣,甚於2003年2月的那次。另外, 還有一則讓人激動的新聞:香港高等法院受理了兩名法輪功學員控告江澤民、李嵐清和羅幹等迫害法輪功的元兇違犯酷刑、傷害等罪,要求民事賠償的起訴。
記得有首歌叫《東方之珠》,是臺灣的歌壇教父羅大佑寫的。歌詞深情又大氣,唱到:“讓海風吹拂了五千年,每一滴淚珠仿佛都說出你的尊嚴,讓海潮伴我來保佑 你,請別忘記我永遠不變黃色的臉”。我知道這首歌是寫給香港的。但在真到那裏之前,我還以為這也是某種應景的溢美之詞。可是我錯了,香港確實不負這樣的歌 頌。
在香港中聯辦對面發呼籲營救您的傳單時,我時常會遇到一些老太太。她們微笑而又費勁地(因為我不懂廣東話)向我解釋她們不識字,看不懂傳單。可是她們的神 情又分明在說,她們知道我為什麼在那裏。她們瘦瘦小小,衣著樸素,可是精神矍鑠,走路生風。望著她們的背影,我仿佛能想像出她們一生不同階段時的樣子: 10歲時紮著長辮子的女孩,在海邊漁村裏的家中照看弟弟妹妹;20歲時樸素的新娘,跟著丈夫來到了香港島;30歲時已做了媽媽,為丈夫和幾個孩子的飲食起 居忙碌;40歲時盤了個小店當起老闆娘,裏裏外外一把手;50、60歲時還在店裏忙活,一邊為孩子的婚事盡心籌備……
在我眼裏,香港人就是這些老太太和他們的後代構成的。因為她們的善良、能幹和吃苦耐勞正代表了香港人最基本的素質。在那裏的日子裏,我時常會被感動:在我 向一對年輕夫婦問路後又走了一段路而錯過了地鐵站入口時,因為不放心而一直瞧著我的他們及時叫住了我;在我從印刷廠取了貨,正發愁怎麼把沉重的箱子運到郵 局時,經理派了一個小姑娘和我一起提箱子;在上門來幫我開鎖的師傅知道我是為營救您而從澳洲來的之後,結帳時他怎麼也不肯收原來的開價……
在大陸,當宣傳機器介紹別國的富強經驗時,時常會強調資源、教育、資金甚至於機遇。但卻常常會忽略當地人的素質,或者說是品質。如果說香港的社會制度是拜 殖民地歷史所賜,香港人的優良素質卻是中華民族五千年來的傳承。幾十年前,當香港人的普遍教育程度並不算高時,是這些人的素質加上地理的優勢,在一個不壓 抑的社會制度下創造了香港的經濟騰飛。而在今天的大陸,這些素質在很多地方已經被黨文化扭曲甚至洗滌殆盡了。
然而香港人並不全部都是土生土長的。記得一次和一個議員的秘書聊天,說起二十多年前香港的工資比現在要高時,她毫不避諱地承認自己是上世紀七十年代末從大 陸逃難來港的。後來,我發現這種情況還真是不少:鄰居老大爺、裁縫店老闆……他們當初或是投靠親友、或是偷渡,竟然都是中共建政後才到港的第一代移民。而 當他們提起共產黨的時候,至今難掩恐懼厭惡和逃離後的慶倖。
翻閱歷史,香港可以說是一個移民城市,而其移民的絕大部分來自大陸。國共內戰、中共建政初期、三年大饑荒時期和文革中後期等中共在大陸塗炭生靈的高峰時段 都是香港移民大增的年份。十年前,大陸的宣傳機器慶祝“香港回歸祖國的懷抱”時,應該是有意淡化了很多港民當初為了逃離共產黨才聚居到這個小島的歷史,也 是有意忽略了當時這些人對“回歸”的疑慮和擔憂:當我小心翼翼地問那個議員的秘書,如果當時香港人能自主決定是否“回歸”,是不是歷史就可能改寫時,得到 的答案居然是肯定的。
這樣的歷史,才讓人不難理解為什麼回歸之前大批香港人移民海外,又為什麼2003年有五十萬香港人上街遊行反23條:有誰願意再次失掉千辛萬苦得來的自由和人權?
是的,在西方社會裏,幾百年的民主制度下來,自由、人權對普通人來說已像是天經地義,以致到了再天天說就有點矯情的地步。但對於終日在中共虎視眈眈下的香港人來說,這些字眼所代表的含義是何等的彌足珍貴?
而對於任何一個從大陸出來的人來說,這些字眼在香港的體現又怎麼能不給他帶來巨大的震撼?才一河之隔啊,這個生活物資幾乎全要靠大陸供應的彈丸之地卻有著 和祖國其他地方迥然相異的體制:雖然沒有全民普選,但卻實行了議會制;雖然媒體會發佈小道消息,但也經常公開批評政府的政策;雖然人口眾多交通擁擠,但街 上卻常見警車開道的遊行人群……同樣是黑頭發黃皮膚,這裏的中國人卻過著和大陸老百姓不同的生活。雖然並非完美,但新聞、言論、結社自由和遊行示威的權 利,對他們來說不是書本上的概念,而是基本的生活元素。
有一種東西象空氣,在失去之前人感覺不到它的存在,它的名字叫:自由。
而今天,回歸十年之際香港的新聞在提醒每一個香港人:你們還要不要這樣的空氣?也在問每一個中國人:你們是否還嚮往呼吸這樣的空氣?又是在敲擊每一個局外人的心靈:你們是不是在乎別人失去這樣的空氣?
一直以來,國家、民族、歷史意義,對我來說都是太大太寬泛的概念,讓我不敢涉及。然而今天,我無法遏制地想到香港所肩負的歷史使命。這個小島不應該只是一 個世界港口、金融中心或購物天堂,特殊的歷史機遇是為了把她塑造成一個示範的視窗。透過這個視窗,現時的中國人可以看到他們原本擁有的自由和可以行使的權 利,可以發現沒有共產黨的日子才是人真正的生活;同樣透過這個視窗,其他國家的人也能看到中國人的獨立和堅強,以及解決問題的智慧和能力。
正因為有這樣的使命,這個城市才歷經滄桑而繁榮依舊;正因為這個城市有這樣的使命,現在才會有那麼多的臺灣法輪功學員在已知有多人被無理遣返時,還前赴後繼為了參加遊行抗議來到這裏,才會有香港法輪功學員在明知香港司法獨立已受到中共干預時,還仍在這裏控告江澤民……
被海風吹拂了五千年的東方之珠啊,願所有有良知的人攜起手來,擦亮蒙在你身上的塵埃,讓你照亮這一方世界。
女兒
慕涵 上
2007年7月1日
【陳慕涵,澳大利亞公民,中醫碩士,衛生資訊學碩士。2006年5月她母親香港居民曾愛華因在住所被抄出法輪功書籍、新唐人電視臺節目和《九評共產黨》光 碟遭上海警方逮捕,2007年2月12日被非法判刑三年。2007年4月16日被送往上海市女子監獄。入獄後一周,曾愛華突發重度高血壓。消息由 2007年5月中旬曾愛華寫給家人的信中傳出曝光後,家人再也沒有收到曾愛華的信件。對此,獄方解釋為曾愛華沒有寫信的意願,並繼續拒絕回答家人的問詢。
具體迫害單位和個人為:上海市女子監獄五監區獄警中隊長施蕾、大隊長袁某,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法官沈黎,浦東新區人民法院法官石耀輝、浦東新區人民檢察院檢察官李劍軍、浦東新區公安局國保四科科長竺某、張某、奚偉忠,上海市公安局國保科王姓員警,浦興路派出所邱麟。
自母親被非法關押後,陳慕涵多方呼籲營救,得到澳洲、香港政府及多位議員幫助。2006年7月13日在香港期間起,她開始公開每日給母親寫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