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農﹒多爾奈基
【光明網3月27日】機長:“我們很快就要到達北京了,如果你從左面窗口俯瞰,就可以看到中國的長城。”每一個人都在嘟囔,“那層霧是什麼呀?”我放眼望下去,看到北京出了名的可怕的沙塵煙霧,像一頂灰色的大帳篷一樣籠罩著北京城。我從來沒有想到它真的像每一個人說的那麼糟糕。
不知不覺,飛機已經著陸了,嚴峻考驗的時刻就要到來了─北京海關。
排隊等候之時,那種熟悉的恐懼感又急速升上來。輪到我的時候,我的心撲通、撲通地彷佛就要從胸口跳出來。海關官員把我的數據輸入計算機,沒有問任何問題就叫我通過。我鬆了一口氣,但仍處於一種驚訝之中:這簡直太容易了。我拿了行李,搭出租車離開了機場。
在去酒店的路上,我看到三名警察一前兩後迅速地向一座樓跑去。我想 :“他們肯定是要去抓人。”僅僅是看到他們的身影,就已讓我產生了寒風刺骨的感覺。
我在北京南部找到了一間便宜的旅館。進入房間後,我坐在一張椅子上,感到有點孤獨和無所事事。我在房間裡兜了一下,看看浴室,望望窗外,漫無目的地在小房間裡走來走去,這才意識到自己內心有些不舒服。我再次坐下整理自己的思緒。
我過去一直想知道,如果有一天我到了中國,和如此之多的學員們在一起會是什麼感覺?我記得我生平第一次去參加法輪大法心得交流會的情景。那是一九九九年二月,會議在美國加州理工學院舉行。學員們的發言打動了我的心。他們真正是在犧牲他們個人的利益,捍衛高德大法真、善、忍。他們在交流中講述了他們是如何能夠承受生活中的苦與磨難,使心靈升華到更高尚、更慈悲的境界,我感動得流下了眼淚。
我不知道你們是否到過加州理工學院校園。美麗的大噴泉,優雅的庭院隨處可見。在這種環境中,在這樣一個美麗的日子裡,和這麼多美好的人們在一起,我真的像在“人間天堂”一樣。而現在,我身處中國─這個國家是法輪大法首次公開傳出的地方,迅速傳入數百萬、數千萬人們的心扉。這個擁有龐大學員人數的國家,現在竟然在街上見不到一名大法同修。即使他們想要見我,我也不會讓他們冒此危險。我擔心我被允許進入這個國家的唯一原因,是想把我當作誘餌,以便當局找到藏起來的當地法輪功學員。
到二00一年十一月,這場迫害已經達到非常嚴重的程度,學員們正遭到搜捕。他們繼續堅持做傳單,到街上發給人們,讓他們知道這場迫害根本就是毫無道理的,是一場對無辜人們的邪惡迫害。這使當局加緊了鏟除法輪功的活動,形勢非常險峻。被抓到的學員如拒絕放棄修煉法輪大法,就一定要遭到毒打、酷刑折磨、甚至會被虐殺。
我想到來北京的目的,思想更加清晰。盡管因時差而產生的疲倦感使我非常想躺在床上,但我不能休息。我要在到達的第二日和喬爾在長城會面,所以要先熟悉一下地方,第二天才不會走錯路。我帶上地圖,下樓去租自行車。
這位租車女孩很溫柔、很甜,和她交談很愉快,直到她說出租車的價錢:四百元。
“四百元?!四百元太貴了。”我說。
租車女孩甜美地:“不貴……”
“噢,貴了,貴了。”
依舊甜美地:“不貴,不貴,不貴。”
“五十元!”
仍然甜美地:“不行,不行,不行。”
我心想:“為什麼她仍然保持著微笑和彬彬有禮?”接著,她解釋說當我還回自行車後會退還四百元錢。我恍然大悟:“噢……是押金,好吧。”
我真是感到不好意思,尤其是當她告訴我租金實際上是四元,我就更不好意思了,因為她本來可以收我五十元的。
天安門廣場是第一站。熟悉廣場是我首要任務,長途公共汽車站距離那裡不遠,騎車則更快。
此時,我為要進行一次休閑旅遊而興奮,但是我的恐懼感並未消失。我騎上自行車,臉上掛著傻笑,膝蓋卻顫抖得很厲害,以至於幾乎踩不動腳蹬子,差點兒從車上摔下來。旅館門口那兒有一個穿制服的人在守衛,當我騎車穿過前院時,那守衛捂著肚子幾乎笑彎了腰。我沒有感到尷尬,反而鬆了一口氣。他不知道我是誰,以及我到那裡的目的,他看我時沒有那些穿制服的警察抓人時所顯示出的那種惡狠狠的表情,看來他沒有想抓我。我騎著車,沿路向每一個人送上笑臉。我的樣子肯定傻乎乎的,很可笑,但是我不在乎。此時我的膝蓋已不再顫抖。
天安門廣場很安靜,遊客們漫步說笑著。孩子們在放風箏,還有人在踢球,或歡快地四周跑著。他們看來很快樂,但我也禁不住為他們感到難過,因為他們的笑聲轉瞬即逝。由於他們國家當權者的邪惡,使得法輪大法的神奇對他們來說還都是一個謎。他們渾然不知他們心愛的國家正在經歷著一場劫難。
遊罷天安門廣場,沿街找到去長城的公共汽車總站後,我就決定回旅館。由於走迷了路,一個半小時後,才回到旅館,此時已經是午夜時分了,我還沒開始製作明天去長城懸掛的條幅呢。我把母親給我的黃色枕套兒沿著縫合處撕開,這就是一塊很好的條幅卷兒了,大約一點五英尺寬,四點五英尺長。我考慮到既然我是在中國,最好把條幅做成一個捲軸,從上至下寫上字。落筆時我感到很緊張。多倫多同修教我寫中文字還是一年多前的事了,雖然學過,但並不意味著我可以寫得好。真的不容易。
在我修煉早期,我在多倫多的同修給予了我極大的寬容和忍耐。那時我是一個非常好動的小伙子。一些人甚至懷疑我是否有足夠清醒的頭腦進行修煉。有時,在參加超過二十人的集體學法時,我會突然想到一些滑稽的事情,接著就情不自禁地大笑起來,然後不做任何解釋,又恢復正常,繼續安靜地讀起書來。他們為此而莫名其妙。還有的時候,我貪玩的性格又回來了。在一次健康博覽會上,我甚至當著一名丈夫的面,向他的妻子搔痒。我知道對中國人來說,你甚至不小心碰到一名婦女也是不可以的,何況這在加拿大也是不好的行為。但是,他們看到我內心真的想要修煉法輪大法,於是容忍了我那野性的行為,以善和忍來對待我。我從內心感謝他們所有的人。
幾名中國學員花了那麼多時間和我在一起交流,自然而然,他們告訴了我很多有關中國文化的美好。他們講述了中國人如何看待生活中的事物,告訴我歷史英雄豪傑的故事,談論歌曲和美味佳餚。中國文化中最讓我喜歡的事情之一,是他們稱呼比他們年輕或年長或年齡相近的人們叫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如果一個人明顯比他們年長很多,他們就稱呼叔叔、阿姨,再老些就稱為爺爺、奶奶。我加入的是一個大家庭。他們與我所司空見慣的事物迥然不同。盡管我非常外向,行為舉止也非常西式,但我感到我與中國人是一家。和我的新的中國朋友們在一起說笑和學習,是那麼有趣又能增長見識。多少次,即使沒有翻譯,我也會與他們坐在一起幾個小時,因為和他們在一起的感覺是那麼好。漸漸地,我了解了越來越多,最後我決定學習中文。
一些中國學員出於善心開始教我。我要他們嚴格地要求我的發音,他們當然這樣做了。英文發音一般是通過嘴型的變動來發出聲音,而中國語言則是以四聲來發音,每一聲都代表不同的意思。這些音我從來都沒有發過,甚至在講烏克蘭文(我的祖先是烏克蘭人,所以我學過一點烏克蘭文)時也未遇到過。連續練習發音一個小時後,我的大腦某些部位由於發這些音節而震動起來,於是我會像喝多了酒一樣傻笑或大笑不止。整個學習過程中,我和我的中文老師像孩子一樣地輕鬆說笑。後來雖然我暫時停止了學習,但從未忘記基本發音方法。中國文化也已在我的心中生了根。
現在,關鍵時刻到了。以這支一點三英尺的筆和我媽媽的枕頭套,我只有一次機會,只能寫好不能寫壞。有傳言說中國旅館裡面有攝影機,這自然對我敏感的心猶如雪上加霜。我不信任鏡子,所以我感到唯一比較安全的地方就在門前的地上。經過一個半小時平靜的工作,我做成了。我把條幅從地上拿起來,欣賞地點了一下頭,然後掛起來晾乾。當我的目光落到門前的地毯上時,我驚訝得張大了嘴,眼珠都快瞪出來了:只見“法輪大法好”幾個中文字已經浸入了地毯。我慌忙跑進浴室,抓起一塊肥皂慌亂地在地毯上搓,肥皂變成了紅色。我迅速脫下襯衫去吸墨水,然後跪在走道上迅速而使勁地擦著。還好,都擦掉了。事實上,由於我擦得太賣力,以至於門前這部分地毯比屋內其它地方的地毯要乾淨了許多。
這時,已經是凌晨三點鐘了,我的身體、精神和情緒都已很疲憊。盡管我經歷了所有這一切思想和情緒上的波動,我還是一步步地完成了我需要做的事情。當我最後躺下,闔上雙眼時,我感到一種寧靜。
可是,很快我就感到恐懼心在抓緊一切機會向我襲來,動搖我,讓我情緒低落,但我必須咬牙挺住─我不能退縮。我必須幫助中國人民看到他們在他們的國家裡看不到的事情:一名西方法輪大法學員。僅僅讓他們看到我的面孔是不夠的,我還要讓他們看到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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